裴松月跳下去的時候仔細觀察過,當時屋内地面上并無碎裂的瓦片。
“你的意思是,”長公主擰緊了秀眉,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有人故意掀開屋頂,朝祠堂縱火?”
“是。”裴松月十分笃定。
“那你可有懷疑之人?”長公主看向裴松月,晴山也說過,那火是突然燒起來的,隻可惜她和楊明珠當時都睡着了,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火是如何燒起來的。
楊明珠為人和善,與長信侯府中衆人相處融洽,不知道是誰會對她恨之入骨,試圖讓她葬身火海。
“......”裴松月低頭不語。
“難不成是蕭漸鴻?”裴松林試探地開口問道,說罷他又覺得後悔,長公主如今正是氣頭上,他這樣豈不是相當于把蕭漸鴻推到長公主面前。
“不是他,”裴松月沉聲道:“宗祠牽扯衆多,他是侯府世子,是未來的掌權人,定然不會拿宗祠做文章。”
裴松林摸了摸鼻子,他倒是沒想到這一層,畢竟幼時他為了逃掉父親的責罵,曾偷偷溜進裴氏宗祠裡裝神弄鬼,事情敗露後,被父親壓着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足足跪了一整天。
“你既然是大理寺少卿,這件案子就交給你來辦吧。”長公主沉思半晌,又道:“聖上那我會去說的,你放心大膽地查,務必要找到真兇。”
“我倒想看看——”
“長公主!郡主醒了!”
聞言,長公主立刻站起身,丢下還未曾說完的話便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楊明珠終于走到盡頭。
眼前的景象讓她瞠目結舌。
偌大的空間裡,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絲線——或許并不是絲線,而是形似絲線的東西,包裹着瑩潤的光,仔細看去,那些光線似乎還在動。
流光順着千萬條絲線朝着最中心彙聚,在那裡,光線纏繞彙聚成一個繭。
楊明珠的心髒急促地跳動起來,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告誡她不要過去,可她的腳步卻停不下來,直直地走向那裡。
她穿過層層光線,這才發現,那個“繭”裡面躺着一個面容安詳的少女。少女雙目緊閉,眉目舒展,宛如陷入睡夢中一般,眉心的朱砂小痣泛着瑩潤的光。
楊明珠這才發現,那些流光并非是順着絲線朝中心彙聚,而是由少女眉心的朱砂小痣朝四周擴散。
更令她震驚的是,少女與她長着一模一樣的臉。
寂靜的空間内,楊明珠凝視着另一個自己,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眼前的自己十分虛弱,她試探地伸出手,“繭”裡的少女突然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着她。
“快走!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少女的聲音虛弱但堅定,不等楊明珠開口,她便被一道強烈的光束包裹起來。
耀眼的光芒在她的眼前炸開,一瞬間,視線裡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白。
楊明珠猛然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早已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晴山?梅香?”沙啞的聲音讓楊明珠有些迷茫。
“郡主?郡主您醒了!”守在床前的晴山喜極而泣,激動地握住楊明珠的手。
楊明珠摸索着坐起身來,将晴山擁入懷中。
此刻,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她感受着晴山在她的懷中顫抖,聽着她帶着哭腔的聲音,卻有些釋然。
這一次,她終于救下了晴山,她沒有死于那場大火,晴山也好好地活着。
楊明珠眨了眨眼,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
她的心中隐隐浮起一個不好的猜測。
晴山緊緊地抱着她,聲音哽咽:“郡主,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十天!整整十天!”
肩頭的地方隐約有些濕意,楊明珠伸手,順着懷中的手臂一點點摸到晴山的臉上,指尖一片濕潤。
楊明珠沉默了,她猶豫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于她而言,能撿回這條命、救出晴山,便是她重活一世的心願,如今心願達成,她似乎該知足了。
“郡主,蕭世子已經被聖上關進天牢,隻等您開口,就可以與他和離,”晴山語無倫次道:“您說過的,要跟他和離,帶着我和梅香回家。”
“嗯。”楊明珠伸手輕拍着安撫着懷中哭泣的人,試探地問道:“晴山,如今是什麼時辰?”
“郡主,巳時三刻了,您餓不餓?我去給您拿些吃的?”
“晴山。”楊明珠欲言又止,幾番嘗試,終于說出了心中的猜測。
“我好像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