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楊明珠叮囑道:“你跟梅香說,讓她安心照顧她娘親,我們現在借住在宮裡,也不方便留太多人,讓她先在府裡等着吧。”
晴山剛想松口氣,突然又聽到楊明珠叫住她,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幸好她沒有發現自己的謊言。
晴山醒來後,四處詢問過梅香的下落。
長信侯府如今雖然被封着,但她是昭華郡主的貼身侍女,想找一個郡主的侍女還是很容易的。
禦林軍的人知道她是長樂宮來的,并沒有為難她。可她找遍了侯府,也沒見到梅香的身影。
好在一個與她關系親近小丫頭說,梅香在她和楊明珠被關進祠堂後就離開侯府了,隻是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晴山那時囑咐過梅香去國公府搬救兵,想來她定然是去找了大夫人周嘉敏。
可周嘉敏卻說沒有見到她。
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晴山的第一反應便是,梅香去搬救兵的途中被蕭漸鴻抓住了。
隻是蕭漸鴻現下進了天牢,她進不去,最後隻能求到長公主。
好在長公主這次并沒有為難她,讓人帶着她去天牢問話。
然而,蕭漸鴻卻說他并沒有為難梅香。
梅香失蹤了。
“晴山,”長公主送走了陸院判,重新走進殿内,她叫住晴山,道:“你去禦膳房給郡主拿些吃的來,她昏迷了這麼久,定然餓了。”
“是,長公主。”
“記得拿些清淡的,她剛醒。”
待晴山離開後,長公主便揮手讓所有人退下。
“母親?”楊明珠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床邊坐下,屋内也變得安靜下來。
“婉婉,”長公主看着她空洞的目光隻覺得心痛,她一把拉住楊明珠的手,先前被火燒傷的指尖已經開始愈合,隻是在她秀氣的指尖上留着一塊猙獰的傷口。
“疼嗎?”長公主輕輕地吹了吹那道傷口。
楊明珠搖搖頭,她醒來後,渾身酸痛,指尖的這點小小的痛根本算不得什麼。
長公主緩緩道:“你幼時最怕疼了,你兄長喜歡抱你出去看花,卻不小心帶着你跌倒,你哭得撕心裂肺。”
“是嗎?”楊明珠眨了眨眼,“我不記得了。”
長公主伸手拂開落在她眼前的碎發,眼中滿是溫柔和懷念:“是呀,那時你才三歲,明淮見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擔心壞了,找來陸院判給你檢查,最後發現你隻是手指被草葉子劃了個小口子。”
楊明珠的面上看不出情緒,有的隻是一片茫然。那些幼時的記憶,早已随着人販子的毆打,永久的被封存起來。她現在甚至連被拐走的記憶,都快要記不清了,腦海裡隻有模模糊糊的畫面碎片。
不過這樣也好,總歸都是些不好的記憶,忘記了也好。
如今她幾乎算是涅槃重生,她應該大步朝前走,不回頭。
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個被光繭包裹的自己,她送她離開時,似乎也說過,向前走,莫回頭。
直到此時,她才明白,無悔大師當初說的那句“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是什麼意思。
長公主還在跟她講幼時的趣事,可她能說的,隻有走丢前的那些事,那些她已經記不得的事。
楊明珠知道,有些事,該說清楚了。
“母親,”楊明珠突然開口,打斷了長公主:“待我要同蕭漸鴻和離。”
“和離好啊。”長公主連忙道。先前她勸楊明珠和離時,她一直拒絕,長公主還以為她對蕭漸鴻情根深種,這才不舍得和離。
她昏迷的這些日子裡,長公主苦苦思索,若是她醒來還是執迷不悟要怎麼辦。
這場大火雖然與蕭漸鴻無關,可他居然敢把楊明珠關進祠堂,差點害死她,此般大逆不道,長公主絕不同意他繼續留在楊明珠身邊。
“那我吩咐人去準備和離書,讓蕭漸鴻簽字畫押。”長公主說罷拍了拍楊明珠的手背道:“你在長信侯府裡的嫁妝和物什,我讓晴山收拾好,讓他們擡回國公府,訴月閣太舊了,你搬來跟娘親同住好不好?”
“或者你想住哪個院子,我讓人先收拾出來?”
“若是你喜歡訴月閣的話,那我讓人重新修葺一番。”
“母親,”楊明珠打斷長公主,輕聲道:“我想搬到郡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