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姐姐。”鄭賢妃恭敬地躬身行禮。
而她身後的六皇子李玄錦也同樣如此:“見過貴妃娘娘。”
“哎呀,玄錦是不是又長高了?”淑貴妃語氣驚訝,畫着精緻妝容的臉上帶着笑容,眼神卻帶着一股子輕蔑,她的目光掃過面前皮膚暗淡面色憔悴的鄭賢妃,嘴角勾起一個不屑的笑容。
與家世顯赫的淑貴妃不同,鄭賢妃的父親隻是一個地方官,早年間承德帝微服出巡,見她貌美便帶回京城,如今鄭賢妃的父親早已緻仕,鄭家也沒有其他的親眷在朝中為官,鄭賢妃的身後空無一人。
這兩年裴後娘娘帶頭号召妃嫔們節衣縮食,為前線的将士們籌集軍饷,妃嫔們每月的例份一削再削。
淑貴妃還好,趙家世代為官,積攢了不少家産。父兄擔心她在宮内花銷不夠,每月都會給她送銀子。
鄭賢妃沒有父兄的接濟,身上的衣裳都是舊的,頭上也隻插了幾支絨花,臉色灰敗,明明比她還要年輕幾歲,卻打扮得比她看起來要滄桑許多。
怪不得聖上一年去不了幾次興德宮。
沒人不喜歡曾經的對手如今對自己低眉順眼,淑貴妃更是如此。
她的語氣難掩寵冠後宮的趾高氣揚:“賢妃妹妹,你這衣裳好些年頭了吧,我看這裙擺上的刺繡都散開了,牡丹凋零頹敗,不是個好兆頭呀。”
說着,淑貴妃用塗着豔麗豆蔻的手指輕拂身上華麗的新衣,裙擺上的大朵牡丹正開得熱烈,顔色豔麗,與她的指尖相映成趣。
“......讓姐姐見笑了。”鄭賢妃的臉頰微微泛紅,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但很快就換成了羞愧,她頭埋得極低,仿佛呼吸都變得艱難。
身後的李玄錦見母妃被淑貴妃當面譏笑,卻也無能為力,隻能忍氣吞聲。
淑貴妃見狀,笑聲更盛,如同清脆的玉珠落在白玉盤上。她踱步于精雕細琢的青石磚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鄭賢妃的心上。
“賢妃妹妹,何必如此沮喪?紅顔未老恩先斷,也是常有的事。”淑貴妃的聲音柔似春水,卻帶着刺骨的寒意,充滿了嘲弄:“還記得當初你我二人幾乎同時進宮,聖上夜夜宿在你的宮中,姐姐我可是夜夜孤枕難眠。沒想到,如今......”
她看着眼前低眉順眼的母子二人,眼前的一大一小,大的年老色衰,小的文不成武不就,對她的兒子沒有半分威脅。
“唉,真是令人唏噓呀。”淑貴妃笑意更深,她的眸子裡閃爍着殘酷的光芒,“妹妹,你莫非忘了,這後宮可是憑聖上寵愛吃飯的地方。”
周圍的宮女太監們紛紛投來同情的目光,卻又不敢多言。
淑貴妃看着李玄錦,他的衣裳明顯小了一截,手腕都露在衣袖之外。
感受到她戲谑的視線,李玄錦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随即又覺得他的動作太過明顯,隻好倉促地收回手。
“哦對了,”淑貴妃意猶未盡,她的笑容裡透着一絲冷酷,繼續挖苦道:“六皇子既然沒有合适的衣裳,你四哥的衣裳還有不少,明日我着人送去你宮中。”
李玄錦好歹也是一個皇子,即使母妃鄭賢妃不得承德帝寵愛,卻也不至于淪落到撿兄長的舊衣裳穿。
淑貴妃這話一出,李玄錦立刻變了臉色,他嘴唇微動,卻隻發出輕微的顫音。礙于他的身份,他隻能把話憋在心裡,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
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話語都很無力,他沒有外戚相助,沒有承德帝的偏愛,面對家世顯赫又寵冠後宮的淑貴妃,他隻能默默承受來自她的淩辱。
鄭賢妃不着痕迹地拍了拍他的手,露出了一個笑來:“那我就替玄錦謝過淑貴妃。”
淑貴妃見狀,滿足地帶着身後的宮人離開,長裙擺動,步步生蓮。
而她身後,陽光透過幹枯的樹枝斑駁地灑在母子二人身上,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越發顯得黯淡無光。
不知過去多久,李玄錦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寒聲道:“好一個紅顔易老恩先斷,哼,她以為她能獨占父皇的垂青嗎?開春又要選秀女了,我倒想看看她能獨占皇恩多久。”
“說完了嗎?”鄭賢妃的聲音淡淡的,絲毫沒有方才柔聲下氣,她擡頭看了眼園中的紅梅,莞爾一笑:“這寵愛啊,就像這園中的春色,如今天寒,隻有寒梅綻放,才顯得這抹紅色鮮妍昳麗,待到春來,滿園鮮花盛放,又有誰還記得這梅花呢?”
淑貴妃是去找五公主李玄頌的,聽說她近日與國公府的楊芷柔走得近,她得去敲打敲打這個天真固執的寶貝女兒,免得她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
楊芷柔近些日子過得确實不好。
榮昌長公主先前還看不上王敬,對王家百般挑剔,話裡話外都是要王敬入贅的意思。
王慶豐咬準了楊芷柔那日與王敬衣衫不整地貼在一起,被那麼多的世家夫人看在眼裡,找不到比王敬更好的歸宿,便裝作聽不出弦外之音的姿态,絲毫不退讓。
雙方因為入贅一事僵持不下,婚事遲遲不能按時推進。
正合楊芷柔的心意,反正她也不想嫁給王敬那個登徒子。
楊明珠受傷被送到長樂宮後,長公主便日日留在長樂宮照顧她。
對此,楊芷柔感覺很受傷,覺得長公主對楊明珠已經好過她,她又找來了不言檢查巫術是否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