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邊送來一塊桃酥,楊明珠乖巧地張嘴吃下。幸好,身邊還有玉姑姑在。
“明珠,”承德帝突然喚了一聲楊明珠的名字:“你如今感覺如何?身體可有不适?”
“回禀聖上,明珠身體已然痊愈。”突然被提到名字,楊明珠有些受寵若驚,手足無措地回答:“臣女謝陛下、娘娘照拂。”
這不怪她,哪怕她重生一次,見到承德帝和裴後的次數,加起來也寥寥無幾,在此之前,僅有的幾次面見聖上,也是在人潮洶湧的宮宴上,那時的她跪在人群角落,誰也看不見。
這還是她第一次同承德帝對話,早年間學的那些規矩禮數,早就不知道忘到哪裡去了。
若是長公主在,定然又要罵她不知禮數、成何體統了。楊明珠分神地想着。
說起長公主,自從那日她求長公主放她出府,長公主便再也沒來看過她了。
楊明珠有些慶幸,長公主這算是默許了她搬到郡主府的請求,隻是心裡始終有一絲酸楚,靜靜地纏繞在心間,在每個她想起親人的時刻。她告誡自己,這不過是因為她還被困在規矩繁多的宮裡,等她出了宮、帶着晴山梅香搬到郡主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最該感謝的還是皇姐,她日日照——”
“陛下,您嘗嘗這鲈魚。”承德帝話還未說完,卻被裴後娘娘打斷。
承德帝話被打斷,卻也沒有生氣,溫聲道:“今日這鲈魚不錯,你們也嘗嘗。”
楊明珠吞下玉姑姑喂來的魚肉,面上依然挂着溫婉的笑容,心底卻泛起一絲疑惑。
裴後娘娘母儀天下,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種從容和優雅。可她方才竟然當着衆人的面打斷了聖上的話,實在不像裴後的作風。承德帝要她感謝長公主,他沒說完的話又是什麼......
楊明珠心中疑窦叢生,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些思緒,卻抓不住。
宴會還在繼續,楊明珠的思緒卻已經飄遠。好在她的眼睛看不見,即使走神了也沒人能發現。
裴後看着座下乖巧用膳的楊明珠,見她面上一片平靜,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方才聖上的話,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又看到一旁照顧她的人,隻覺得頭疼不已。
承德帝捏了捏她的掌心,她轉頭看去,就見一向殺伐果斷的承德帝居然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是朕方才失言了。”
裴後搖了搖頭,她知道,承德帝也隻是因為心疼長公主。可世事就是這般不講道理,他心疼他的姐姐,她也心疼那個被放棄的孩子。
她心中五味雜陳,對于楊明珠,她是有印象的,幼時長公主總帶着她進宮陪太後。幼時的楊明珠玉雪可愛,機靈乖巧,總是逗的太後娘娘開懷大笑。
那時候,李玄宸還未被立為太子,承德帝迷上了微服出巡,幾乎每次回宮都會帶回來一兩個貌美的女子。太後娘娘擔心承德帝的名聲,便施壓給她,讓她出面勸阻。
此時的承德帝年輕氣盛,哪裡會聽她的話。裴後勸過幾次無果,便不再開口。她是皇後不假,可她管不了承德帝。
太後卻因此大發雷霆,罰她在夏日的午後跪在門外。
往來的宮人那麼多,不知道背地裡又該怎麼編排她這個皇後。
最後卻是四歲的楊明珠跑過來,為她解了圍。
後來楊明珠失蹤了,她也着急,還找了裴氏的人幫忙尋找。
再後來,楊明珠被接回京城,可她的位置卻被人占了去。
承德帝縱容長姐,長公主不待見楊明珠,他便不待見這個親外甥女。好在承德帝重視血脈之說,即使長公主屢次上書,也不曾答應給那個宮外的女子什麼封号。
再次聽到楊明珠的消息,就是裴家退婚,她嫁去長信侯府。
裴後一直知道裴松月的性格,他不想做的事,誰都逼不得。
裴後的目光掃過座下,突然看見裴松月的視線總是落在對面,那眼神中藏着不易察覺的柔情。
她的心重重一跳,心底浮起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
家宴結束後,裴後讓人送楊明珠回去。
她支開了承德帝和李玄宸,隻留下裴松月。
“松月,”裴後不似往日那般溫婉,她走到裴松月身邊,壓低了聲音。
“你是不是喜歡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