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歡昭華?”裴後壓低了聲音。
“是。”裴松月擡起頭,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姑姑,我心悅昭華郡主已久。”
原本,裴松月顧念着楊明珠剛和離,楊明珠又從火海裡救出他,他不想這麼早表明心迹,怕會讓楊明珠再次陷入輿論中心,也怕楊明珠誤會他隻是想報恩。
他已經做錯了一次,這次他定然要深思熟慮,步步為營,不會再給她帶來任何傷害。
可今日李玄宸說,聖上有意将五公主李玄頌指給他。
他明白承德帝的意思。如今儲君雖定,但四皇子李玄鳴才德兼備,睿智超群,品性高潔,身後又有趙氏一族的助力,朝堂之中不少人認為他比李玄宸更适合那個位置。
皇位之争向來如此。若承德帝百年之後,四皇子想要謀權篡位,則李玄宸的地位不保。
五公主李玄頌與四皇子一母同胞,若是他迎娶了五公主,便是四皇子的連襟,倘若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他可以以五公主的性命相要挾。
淑貴妃最疼愛這個女兒,有她在,想必能勸住四皇子。
“你難道不懂聖上的安排?”裴松月反問李玄宸。
“就是懂才來找你。”李玄宸苦笑一聲:“皇位我勢在必得,并非是我貪戀權勢,而是因為我知道,我比四弟更适合那個位置。”
李玄宸目光灼灼:“你不是不知道,趙氏一族這些年來,借着淑貴妃和四弟的名号,做了多少惡。若是真的讓他們得逞,四弟登基,趙氏族人隻會更加變本加厲。”
“我雖然也擔心,有一天我會同四弟兄弟相殘,但那也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戰鬥,玄頌是個姑娘家,我又怎麼會把她牽扯進來。”
“這皇位,能者居之。若我李玄宸隻能依靠妹妹的性命去牽制對手,那這個皇帝我不當也罷!”
裴松月輕笑一聲,這才是他認識的李玄宸。
李玄宸能聽到風聲,說明承德帝已經不僅僅是在考慮賜婚一事了。他不怕當面拒絕承德帝,隻怕承德帝直接下旨賜婚。
違抗聖旨,可大可小。
隻是,承德帝沒有提起此事,他也不好主動提起。思來想去,隻有先從裴後這裡下手。
“喲,裴少卿。”裴後故作驚訝道:“你竟然主動喚我姑姑,不是說宮裡隻有皇後娘娘嗎?”
裴松月見裴後還有心情開玩笑,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他的臉上露出少見的羞赧:“姑姑,您就别取笑我了。”
“早幹嘛去了。”裴後冷哼一聲,而後斂起笑意,“說吧,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當初是你求着父親,主動向國公府退婚,怎麼突然又心悅昭華?”
“此事說來話長,”裴松月歎了一口氣道:“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
“當然是你的錯!”裴後猛然擡高了聲音,而後意識到承德帝還在長樂宮,她又壓低了聲音,道:“你可知,當初你退婚,京城鬧得滿城風雨!”
“你可知退婚一事給昭華帶來多大的傷害!若不是蕭家......罷了,不提他了。”
“總之,都是你的錯!”裴後話裡話外都帶着恨鐵不成鋼的埋怨。
退婚一事确實是裴家理虧,但裴氏當初十分低調,并未将此事宣揚出去。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她也覺得奇怪,還曾派人私下裡查過到底是誰走漏風聲,哪知最後竟然查到了長公主身上,事情便不了了之。
直到現在,裴後也難以理解長公主當初為何會那麼做。
裴松月垂着頭,并未反駁。裴後說的沒錯,倘若當初他沒有輕言退婚,恐怕就沒有之後的這些事。
他會與楊明珠恩愛白頭,長信厮守。楊明珠也不會經曆火燒祠堂,更不會失明。
“罷了罷了,”裴後見他神色怅然,面帶悔意,又想到承德帝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便打算速戰速決:“經曆了這些事,你如今是什麼打算?”
“我要娶她。”裴松月深吸一口氣,目光直視裴後,眼神堅毅,聲音堅定道:“我要娶楊明珠為妻,從此愛惜她,保護她,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即使她曾嫁過人,曾是你的表弟妹,即使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你也要和她在一起嗎?”
“松月,”裴後換上了嚴肅的表情:“你知道,裴氏家主不可納妾。”
這是裴氏不成文的規定,據說是因為祖上有人寵妻滅妾,差點兒釀成大禍,後來裴氏的曆任家主都默認不得納妾,隻有一位家主夫人。
“姑姑,”裴松月突然笑了:“松月此生唯愛郡主一人,若我不能娶她為妻,松月甯肯終生不娶。”
“若是昭華不肯嫁你呢?”裴後淡淡道,不怪她潑冷水,當初二人本就有婚約在身,若不是因為裴松月突然發瘋,主動退婚,說不定兩人如今孩子都能下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