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日楊明珠兩眼無神呆坐在席間的模樣，裴後又是一陣心疼，看着眼前裴松月的笑臉，她忍不住來氣。

“長公主可是說了，今後要養昭華一輩子的。”裴後意有所指：“以後，無人會逼她嫁人了。”

聞言，裴松月臉上的笑容僵滞了一瞬，而後他笑着道：“那很好。”

“好？”

“長公主既然這麼說，以後郡主不管是回國公府，還是在郡主府，都是自在的，沒有人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逼她嫁給她不想嫁的人，她是自由的。”

裴松月想到楊明珠以後可以恣意人生，便覺得欣慰。

“我希望她是自由的，也希望她能随心所欲過想過的生活。”

“可她不嫁給你。”裴後強調道：“你還要終生不娶嗎？”

“姑姑，我選擇終生不娶，是因為我心裡隻有她。”說這話的時候，裴松月是笑着的：“這是我的選擇，與郡主無關。”

“她若是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會風風光光地把她娶進裴家......或是入贅郡主府。若是她不肯原諒我，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我會永遠站在她的身後，等待她的垂憐。”

“這樣的我，實在不配也不能同别的女子成親。”

深夜。

長樂宮燈火通明，承德帝坐在鳳榻上，目光如炬。

“甯卿。”承德帝沉聲道：“裴少卿才學出衆，忠于職守，辦事勤勉，假以時日，将來必是朝廷重臣。”

“也該讓他成家立業了。”

裴後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她垂首答道：“松月确實年紀不小了，隻是他性格執拗，于女子來說，實非良配。”

先前裴松月選擇向裴後坦露心迹，正是存了讓裴後從中斡旋的念頭。此刻裴後聽到承德帝主動提起裴松月的婚事，隻想趕緊打消承德帝要把五公主嫁過去的想法。

“哦？”承德帝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他淡淡道：“此話怎講？”

裴後便撿了些裴松月幼時倔頭倔腦的事迹說與承德帝聽。

哪知承德帝聽完後撫掌大笑：“朕原先以為松月隻是克己複禮，沒想到他竟有一顆赤子之心，是好事。”

不等裴後繼續開口，承德帝又道：“朕想将頌兒許配給他，你意下如何？”

該來的總是會來，裴後輕歎一聲，輕聲答道：“陛下，松月雖說是我的侄兒，但他與金枝玉葉的公主相比，似乎有些......”

裴後欲言又止，眼中充滿了擔憂：“他配不上五公主，還請陛下三思。”

承德帝沉吟片刻，而後道：“朕看他潔身自好，倒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你也不必多慮，他是裴太師帶在身邊親自培養的裴氏家主，朕相信裴太師的眼光和能力。”

“陛下！”眼見承德帝态度如此堅定，裴後不得不搬出淑貴妃來：“玄頌是淑妹妹的心頭肉，事關玄頌的終身大事，您不跟淑妹妹商量商量嗎？”

“朕是天下之主，”承德帝輕笑一聲：“怎麼？難道朕還不能決定自己女兒的婚事了？”

“臣妾并無此意。”裴後聞聲跪在承德帝面前，她柔聲道：“隻是，玄頌是您的掌上明珠，她今年不過二八年華，年紀尚小，但松月卻是二十有五了。若玄頌嫁給松月，實在是委屈了她！”

“哦？是嗎？”承德帝挑起眉頭，若有所思地看着跪在床前的裴後。

這是先帝為他定下的皇後，那時他剛被封為太子，所有人對他虎視眈眈，先帝特意挑選了江東裴氏的嫡長女裴甯，成為他的太子妃。

兩人少年夫妻，也有過一段濃情蜜意的時刻。

隻是後來他順利登基，裴甯成了皇後，執掌鳳印。

後宮佳麗三千，他有了更多的選擇，裴甯也成了後宮嫔妃人人稱贊的裴後娘娘，少年夫妻就這樣越走越遠。

如今，她跪在自己的眼前，倒是有些唏噓。

承德帝起身扶起裴後，拉着她坐下。他輕歎一聲，“甯兒，你不會不懂我的用意。”

他沒說“朕”，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隻是裴甯的夫君罷了。

“老四是個拎不清的，趙家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承德帝語重心長道：“我怕等我百年之後，他會與玄宸兵戎相見。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