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霜看着那女人帶着渾身的火星子,直直墜向地面,而絮館内也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她急忙下樓,挨個叫醒了宏福客棧的諸位。
掌櫃的急忙去叫周圍的鄰人幫忙救火,當謝凝霜跟白渺等趕到絮館門前時,地上隻有燒焦的棍狀物,跟還在燃燒的絮館。
衆妓子瑟瑟發抖,抱作一團,司馬刹後續趕到,急忙派人傳信,請曹縣令來此一趟。
幾近天明,絮館的火勢才堪堪壓制,一切溫柔鄉皆在大火裡覆滅。一些當晚住在絮館的客人在一旁不住跳腳,說自己的銀票還在裡面,這火一燒,化為飛灰,前面的活都白幹了,要求絮館賠償。
可是,絮館的衆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衆人心底暗罵那放火賊不是東西,可是誰也猜不出到底是誰放的火,火勢又是從哪裡開始燒起來的。
司馬刹指揮烽火營井然有序搜查現場,仵作把那具燒的成了棍狀的屍體擡走驗屍,曹乘挨個詢問當時的情況。
妓子甲:“當晚我與笛郎入眠,夜半笛郎口渴,我便前去倒水,忽然聽見芙娘子那邊傳來一聲巨響,緊接着便是尖叫聲,笛郎趕忙披衣起身,擁着我出門查看。誰知……”
妓子乙:“明日有一位貴客要來,我便在拭琴調音,順帶練練曲子。因為怕打擾衆人休息,我便獨自前往雜物房練琴,雜物房的窗戶剛好能看到半邊寝房,我沒有看到火勢從哪裡起來,但肯定不是東邊,因為我能看到東邊。之後,甲跟一群人便出來了……”
妓子丙:“我與錢老闆正在……”她稍微羞了一下臉,輕咳一聲,繼續道:“反正,錢老闆聞到煙味,便拉着我跑了出來。我們一直在一起,所以可不是我們幹的。”
媚娘:“我是絮館的老闆娘,芙娘子是我們的頭牌,昨夜接待了駐燼楠邊境辦事處大使王大人,而現在失蹤的人隻有他們兩個,我懷疑……”
灑掃仆役婦人:“昨晚我為了讓各位大人好好休息,便提前打掃了絮館各處,沒發現什麼異常,然後就回到雜物房旁的休息室坐了一會兒,夜半時聽到雜物房傳來樂聲,便伴着這樂聲入眠,而後外面吵嚷起來,我才知道起火了……”
司馬刹原本讓謝凝霜等先行辦他們的事,但是謝凝霜等态度堅決,非要留下參與,他隻得無奈答應。曹乘對此沒有意見,他畢竟年事已高,有人幫扶自然是好的。
白渺心頭仍然被白酩的死震撼,一直心不在焉。沈寒陪着她,蘭厲走到謝凝霜身邊。
“你為什麼要參與此事?”蘭厲一臉玩味,謝凝霜看向他,目光十分犀利:“我懷疑,此事跟町中雁有關。而町中雁,很可能跟師傅們的死也有關。”這是謝凝霜的直覺。
謝凝霜看了白渺一眼,白渺也看向謝凝霜,二人交換眼色,白渺确定了謝凝霜的想法。她拍拍臉,站起身,越過沈寒,走向謝凝霜他們。
“町中雁既然是楠國舊部墨閣的人,那麼這駐燼楠邊境辦事處的王峰的死,便顯得尤為可疑。是不是他身上有什麼東西,讓町中雁感興趣了呢?以至于殺人滅口,搶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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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風鎮衙門内,駐燼楠邊境辦事處的李齡,烽火營負責清查絮館餘燼的指揮使趙顯,以及仵作吳輝一齊站在公堂之上,司馬刹跟曹乘坐在堂上,謝凝霜等侯在一旁聆聽。
吳輝上前回答:“昨夜死者兩名,墜樓而死者為男性,火場死者為女性,且女性死者在火災之前就已經身亡。”
謝凝霜兀自納悶,她所看到的跳樓死者,分明是一位女子啊?怎麼會……
吳輝退下,趙顯上前,看着司馬刹:“殿下,财務損失非常嚴重,每個人的财務都有焚毀,隻聽他們一面之詞,恐難以估量。”
司馬刹點頭,示意他繼續。
“至于人際關系,絮館頭牌跟諸位交好,未見争端。當晚,她是跟駐燼楠邊境辦事處的王大人在一起,死者恐怕就是他們二人。”
駐燼楠辦事處的李大人面色微微抽了抽,衆人都看向他,而他小步上前,匆忙行禮道:“殿下,王峰此人素來好找女子陪讀,當夜也理應如此。”
這是在撇清關系啊。謝凝霜了然。
“那麼,此二人之前的行蹤如何?”司馬刹未理會他,看向趙顯。
“芙娘子之前去過水衡天下,而王峰曾出使過楠國口岸。”
司馬刹眉頭一皺,看向李齡:“李大人,貴館可曾丢失什麼物件?”
李齡眨眨眼,見司馬刹似乎很是在乎此事,便轉身急行,末了又行了個禮。
“小人這就去查,還請殿下勿急。”
李齡走後,曹乘忽然想起什麼,嘀咕了一句:“難道是因為那個?”
衆人皆沒有反應,似乎也沒有聽到,但是蘭厲耳力極佳,聽得真真切切。
他微微眯了眯眼。
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
司馬刹看向曹乘,“此事交由你去辦吧,”随後又看向衆人:“諸位就先去休息一下,咱燼楠邊境的事,辦的妥。”
眼見司馬刹表态,謝凝霜等人也不好強求,一行人便返回了宏福客棧。謝凝霜望着對面已經燒得不成樣子的絮館,心說:烽火營也不容易,在大火裡尋線索,總會有一些遺漏吧?
一位烽火營将士看了眼站在樓上的謝凝霜,謝凝霜意識到這一眼,便縮回頭去,拉上了窗簾。
好險好險,差點職業病犯了。她兀自尋思,便躺在床上。
這裡是司馬刹的地盤,他既然不需要我們幫忙,想必也是有原因的。何必繼續糾結呢?師傅的案子還沒結,還是想辦法先解決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