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貓,仿佛就是司叙恍惚間做的一場荒唐的夢。
距離那個奇特的早晨已經過去整整十天,一切如常,什麼怪異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不安如同高懸于頂搖搖欲墜的一把刀。
但時間久了,一直的相安無事會減弱人的警惕心。
就在某個風平浪靜的夜晚,司叙正在律所的辦公室内加班。
加班是律師的常态,晚上八點,司叙剛剛挂斷與國外客戶的跨國視頻通訊。
他擡起手腕瞥了一眼腕表,剛剛起身就立刻感到眼前一片眩暈。
手掌下意識地撐住辦公桌桌面,第一反應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吃晚飯加之久坐導緻的低血糖頭暈。
然而,事态的發展遠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
身上合身的定制西裝松脫蓋在他的腦袋上,将他的視線遮蓋住,眼前一片漆黑。
好不容易從衣物中鑽了出來,他揚起頭看見宛如高樓一般的辦公桌,又低頭垂眼毫不意外地,視線内出現一對貓咪的貓爪。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他很難從變身的細節裡找到變化原因的蛛絲馬迹。
迅速冷靜下來的司叙開始思考他要怎麼應對現在的狀況。
首先,他并不确定變身的時長是多久,他什麼時候能變回去。如果時間短還好,他完全可以在辦公室内等到變回人形。
但萬一他短時間内變不回去,那他必須想辦法回到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家裡。
為了以防萬一,司叙甚至提前在家中準備好了貓砂和貓糧等一系列必備物品。
隻是沒想到,這一次他會在律所突然變身。
他的住處與律所有需要開車半個小時的距離,以一隻貓的形态,無法乘坐公共交通。
而他這可愛卻短小的四肢,要步行回家顯然也很困難。
即使回到了家,他的個頭也完全夠不到家裡的密碼鎖。
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料。
司叙感到額角隐隐作痛,用手扒拉西服無效,甚至鋒利的貓爪還勾壞了一點西服的面料。
無奈之下,他隻好學着記憶中貓的樣子,用牙齒叼着西服、襯衫和褲子到一般人不會注意到的地方。
他可不想因為有任何人意外進入他的辦公室,因為看到這攤掉落在地面上的整套衣物流傳出去什麼離譜的閑言碎語。
當他将衣服藏到辦公室角落之後,忽然傳來幾聲叩門的聲響。
一道黑影閃電般地竄了過去,司叙立刻躲藏在辦公桌底下。
門外的人遲遲沒有等到回應,小心翼翼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往裡探了一眼。
空空蕩蕩的辦公室内,沒見到一個人影。
變成貓之後,司叙感覺到自己的感官都變得靈敏起來,尤其是聽覺。
一點點細微的聲響都十分清晰。
他聽見來自塗昱珩熟悉的聲線,語氣納悶地嘟囔了幾聲。
“奇怪,辦公室燈還開着,人去哪裡了。”
律所内還有其他人在,隻有高級律師才配擁有辦公室。
“你們有人看到司律師嗎,他下班了?”塗昱珩疑惑地問辦公室内的其他同事。
他松手後,玻璃門自動合上,也隔絕了絕大部分的聲音。
躲藏在黑暗中更加不明顯的黑貓溜了出來,他看了眼那扇對一隻貓來說太過沉重的玻璃門,心想他可能連這間辦公室都出不去。
過了不知多久,司叙遲遲沒有變回人的形态,他逐漸有些焦慮起來。
他需要上衛生間,但道德感和輕微的潔癖不允許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撒尿。
哪怕他現在是一隻貓,一隻不需要有人類道德感的貓。
喵。
于是,他試圖發出聲音引起門外人的注意。
“是不是有貓叫聲啊。”
“你說什麼呢,律所内怎麼會有貓呢,你聽錯了吧。”
“可是我明明聽見了,難道是我的幻聽?”
高冷如司叙,其實隻要他不停地喵喵叫,總是能夠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力的。
偏偏他對于自己發出的貓叫聲感到羞恥,隻發出了幾聲喵叫。
“歲小姐,你來找萬律師嗎。”
今天是歲穗和萬易的戀愛紀念日,他們之前約好了今天一起去西餐廳吃飯。
她沒在學校門口等到萬易,打電話他也沒接。她以為萬易有什麼工作上的急事絆住了腳,所以來律所找他。
“萬律師下午就出去了,好像是去找客戶了。你電話聯系不到他嗎。”
聽到萬易同事的話,歲穗微微一怔,不免内心湧出空洞的失落情緒。
然而她表面還是挂着溫柔的淺笑,不流露一點對萬易的不滿。
“是嗎,可能是他手機沒電了所以沒接到。”歲穗垂下眼,眼底閃過一瞬難過,又朝對方友好地笑了笑,“謝謝你,那我先走了。”
忽地,她聽見一聲貓叫,頓住了自己的腳步。
“怎麼了歲小姐。”對方以為她是想起什麼事,出聲詢問道。
歲穗從小就格外喜歡貓,從前小時候養過一隻,後來病死了就沒再養過。
不過現在每每聽見貓叫,看見小貓,她還是會忍不住停下腳步,投去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