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作用有如漩渦将清醒的意識卷入深邃的海底,司叙迷迷糊糊間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昏睡過去的。
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司叙已有許久沒有徹底喝醉過。即便是與客戶應酬,他也向來是意思性地喝幾口,幾乎從未有過喝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而客戶們看在司叙工作能力的份兒上,一般也不會強迫性地勸他喝酒。
晚上和方秩臣用餐時,司叙心中有事煩悶,不知不覺間多飲了幾杯。但是清楚自己酒量的司叙自認為多喝的那幾杯清酒并不至于使他醉倒。
甚至和方秩臣從寵物店出來坐上副駕時,他的大腦依舊是清醒的。
難道是變成貓形态的原因,所以他才會這般昏迷過去……
待司叙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從後腦勺擴散至整個腦袋的暈眩令他尚未睜眼前就不禁蹙起眉頭。睜開比尋常更沉重的眼皮,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場景更是讓他大腦瞬間空白。
身下是淺綠色的床單,垂眼便瞧見自己指節分明全然不是毛絨絨貓爪的手掌。
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他變回了人類。
微微眯起不可置信的眼睛霎時瞪大,僵硬的脖子和卡死的機器人一樣緩慢且詭異地轉動。喉結緊張地幹咽滾動,目光緩慢地挪動向下,直到清晰地瞧見自己赤裸躺在歲穗床上的身體。
砰!
恍若被棒球棒機狠狠擊中棒球一般的大腦恍惚地出現震蕩的幻聽。
心髒更是被緊緊揪緊提起,一種名為“驚恐”的情緒籠罩司叙,真實地感受到“靈魂出竅”時失去對身體掌控力的無力感。
大腦中一瞬間湧進許多猜想,他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什麼時候變回來的,更不清楚是否被歲穗看到了這副不得體的模樣。
牆上的秒針轉動半圈,飄忽的靈魂才終于重新回到司叙的身體裡。
胸膛随着深呼吸起伏,險些過熱卡機的司叙強制冷靜自己的大腦CPU。
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從貓變成人這種尴尬的狀況,相比于第一次,司叙的反應已經平靜了許多。
隻是他略顯慌亂地從松軟的床榻上起身的匆忙動作還是暴露了他内心深處的緊張和局促。
頭也不回地徑直快步走到客廳,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毛毯熟門熟路地圍在腰間。
擡眼瞥向客廳内的時鐘,上午九點半。
變成貓時,司叙跳上歲穗書桌上時看到過她貼在牆上的學期課表。
司叙再次走進卧室,試圖控制自己的視線目不斜視地直視書桌。然而,越是想要忽視就越是難以忽視,他的餘光還是無意間地掃過那被躺過留下褶皺的床單。
分明什麼也沒做,胸腔内撲通撲通不安分跳動的心髒一直在提醒司叙他的在意。
莫名其妙的心虛感包裹住司叙,他抿了抿發幹的嘴唇,刻意地側臉撇開頭,頻繁地眨動眼睛。
目光落在牆上那張課表上,收回發散的思緒,今天早上歲穗是第二節和第三節課,看課表的時間,她應該剛出門不久。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司叙回頭那刻,自己一直避之不及的柔軟的屬于女性的,還有着屬于歲穗專屬的香氣的床映入眼簾。
就一秒鐘,躺在床上那種舒适的,鼻端還被芬芳充盈的感覺立刻回籠到腦海裡。
他不清楚那股香氣究竟是洗衣液還是歲穗沐浴露的氣味。
都有些像,又不全像,像是融合之後更好聞的味道。
喉結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滾動,司叙疾步走出卧室。
他單手撐着大門,從小小的貓眼向外看,看到了走廊外左右探看偷感略重的方秩臣。
司叙拉開門,方秩臣張嘴剛要說話,視線看到司叙圍着毛毯露出精壯上半身時立刻瞪大了眼睛,震驚的情緒從眼神裡滿溢出來。
“你……”他擡起手,竟一時忘了要說什麼。
司叙把人拉進門,順手又将門關上,淡淡開口:“進來再說。”
原先就不寬敞的玄關站着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瞬間顯得逼仄起來。
司叙往後退了半步,踏進屬于室内的空間,和方秩臣拉開距離。
“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他壓低眉頭,“萬一歲穗在家……”
方秩臣打斷司叙的話,将手裡的紙帶遞到他面前:“我在樓下看到她出門了,過了一會兒才上來的。”
司叙打開紙袋,紙袋裡是他昨晚穿的那套衣服,裡面還放了一條嶄新的一次性内褲。
注意到司叙沒有松開的眉頭和欲言又止的嘴角,方秩臣搶在他前面開口。
“衣服昨晚我帶回去洗幹淨烘幹過了。”
果不其然,當他說完,對面好友的臉上眉頭逐漸舒展開。
“我先去換身衣服,你……”司叙看了他一眼,話語頓住。
他并不是這間屋子的屋主,貿然地請人入内,還是對屋主而言的異性,實在是不夠妥當。
方秩臣和司叙多年好友,輕易看透他心底裡的糾結。
“你去換吧,我就在這兒等你。”他單手插兜,擡了擡下巴。
對于好友莫名其妙的耍帥行為,司叙沒眼看地撇開了眼神,轉身走進衛生間内關上了門。
過了一會兒,司叙換好衣服從衛生間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