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父的神情并不嚴肅,但認真的語氣還是讓歲穗醒了神。
歲穗端坐在床上,放下了手上的手機:“爸,你問。”
布滿皺紋的雙手糾結地交握在身前,歲父猶豫着開口:“穗穗,你是不是真和小易律所的同事好上了。”
歲父歲母都沒表現出反常,歲穗一直都以為爸媽不知道新聞的事情。
她盯着歲父微微蹙起的眉頭還有眼簾松弛垂下的眼睛裡充滿的擔心,歲穗的鼻頭莫名感覺到一股酸意。
“爸,你看到那個新聞了是不是。”她正要開口。
歲父隻看女兒的神情立刻就懂了她想問什麼,搖了搖頭。
“你媽不知道。”
“那就好。”
歲穗才松一口氣,又立刻肅然地解釋:“爸,新聞都是莫須有的事情。”
“我和……司律師,不是那種關系。”她躊躇着是否要說出實情。
父親信任她,她也是信任父親的。
歲穗沒隐瞞,告訴歲父:“司律确實在追我,但是是在我和萬易分手之後。”
她垂下頭,小聲說:“而且,我還沒答應呢。”
歲父頓時了然,女兒對那位司律師也不全然毫不在乎。
他起身撫摸女兒的腦袋,語調含笑:“穗穗,你已經是成年人了。父母不好強迫你做什麼,相信你也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其他的,父母都尊重你。”
歲穗擡起頭凝視年邁了許多的父親,揚起笑。
“謝謝爸。”
“早點睡吧。”
一直到一月中旬的一個周末,歲穗才抽出時間來和司叙見面。
司叙說帶她去吃一家味道很不錯的粥底火鍋。
當天,司叙開車在小區樓下等她。
他坐在車裡,沒有玩手機,時不時目光看向小區門口。
歲穗下樓時遇到鄰居阿姨,阿姨笑着和她打招呼。
“今天穿得這麼靓呀,出去約會?”
歲穗含蓄地笑了笑:“沒有,和朋友出去吃飯。”
歲穗内裡穿了一件米色的針織連體裙,外面套着紅色的羊絨毛呢大衣。
司叙一眼就看見了歲穗,推開車門繞到副駕駛一側去幫她開車門。
大抵是司叙瞧她的眼神太明顯,歲穗沒忍住問:“你怎麼這麼看着我。”
司叙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但還是目光如水地注視她,臉上挂着笑。
他言語直白:“你穿紅色好看,沒見過你穿這麼鮮豔的顔色。”
歲穗不好意思地攏了攏身上的大衣:“是去年的過年衣服,穿的次數不多。”
“好看的。”他再次重複。
他的眼神太炙熱,燙得歲穗臉熱,她趕忙轉移話題:“那家火鍋在哪啊。”
“在城南那塊,離這裡不太遠,開車半小時能到。”
那家火鍋店開在小巷裡,停了車還得走一段路。
點菜是用鉛筆勾選的紙質菜單,司叙讓歲穗先點。
歲穗一進門就瞧見了透明玻璃後面的廚房,牛肉都是新鮮現切的,不像很多連鎖火鍋店都是冷凍的食材。
粵城吃牛肉吃的就是一個“鮮”字。
歲穗的手拿鉛筆也是極好看的,她認真看菜單的樣子更是可愛得不行。
司叙的目光凝視在她臉上根本挪不開。
歲穗勾了吊龍和雪花,還點了些青菜。
“你看看還要點什麼。”歲穗擡起頭,正對上司叙的雙眼。
司叙接過她手上的菜單,要接過她手中鉛筆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腹滑過到歲穗捏着鉛筆的手指皮膚。
也許連一秒都不到的短暫戳碰,歲穗卻跟觸電一般迅速蜷縮回自己的手指。
鉛筆穩穩當當地被司叙捏在手裡,他垂眼掃過歲穗點的菜品,又很快地勾選了一些。
選完之後他沒有立刻叫來服務員,而是将菜單再次遞給歲穗。
“看看有沒有你吃不了的。”鉛筆被他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她的小動作都被他看在眼裡,他尊重歲穗,不會在非她意願的情況下随意進行令她不适的肢體接觸。
等歲穗檢查完菜單沒問題後,司叙才叫來服務員,将菜單交給對方點單。
服務員離開後,歲穗好奇地問司叙怎麼知道這家店的。
“我小時候家住在這附近,我爸媽常帶我來吃。原來是很小間的店面,店裡就五六桌。”
現在店面擴大了,光是一層大廳就有十幾桌,樓上還有一層。
粥底火鍋,就是白粥底燙火鍋料,粥底也會因為火鍋的食材烹煮出鮮味,變成美味的鹹粥。
“你看到律所的澄清視頻了吧。”
歲穗拿筷子往嘴裡送青菜的手頓住,颔首:“看到了。”
她擡眼瞄司叙,澄清視頻裡的主角是萬易,她不清楚司叙接下來要說什麼。
是要說告白的事情嗎,她不确定,所以不動聲色。
“年後我準備辭職了。”
話題轉變得太快,歲穗訝然,心裡的話直接就問出口。
“是因為律所高級合夥人的緣故嗎。”
歲穗沒有拉黑萬易,也知道他升職了。
萬易升職,那司叙自然落選。
司叙倏地低頭笑了,搖頭否認:“不是。”
他擡頭同歲穗對視,語氣輕松:“其實我一直有打算自己成立一家律所。”
“如果不是這次沒選上高級合夥人,我估計也下定不了決心辭職。”
這是司叙自己人生的選擇,歲穗不好說些什麼。
成立律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打工人成為老闆,承擔的壓力也會更多。
他接着說:“歲穗,我辭職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任何人都無關。”
“但我也有一點私心。”司叙凝視她的眼睛,眼神專注認真,“如果我一直和萬易一起共事,那我們永遠逃脫不了三角關系。”
“我想有一個光明正大追求你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