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随禾不免挑了挑眉:“你是妾室?”
一說到戶部左侍郎,她一下便想起來了,前些日還在和相微滿嘀咕這位左侍郎,那可是出了名的寵妾滅妻。
看眼前這位,頤指氣使衣着華貴的樣子,想必也不是那位不受寵的正室。
被人揭了短,貴婦人氣焰弱了些,她有些意外的看了随禾一眼,卻依舊梗着脖子嘴硬道:“是又如何?”
此話一出,四周瞬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原來是個妾室啊,妾室還這麼嚣張。”
“就是說啊,一個小妾還這麼跋扈,真是前所未見。”
“原本還以為她是哪家大官的夫人呢,吓得我都沒敢說話。”
……
一道道鄙夷的聲音落入他們耳中,将貴婦人激的面色漲紅,她憤然怒瞪着随禾,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妾室又如何?!我夫疼我,那黃臉婆他早已厭棄了!”
聞言,随禾不禁嗤笑一聲,眸光中滿是不屑:“你夫若當真愛你,早就廢黜正室,将你扶正了,為何今日你還是個妾室,不是正妻?”
她逼近幾步,字字誅心:“說到底,還是你上不得台面罷了,宮宴不還是隻請正夫人參加?”
聞言,貴婦人氣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她擡手便準備扇過去,怒喝:“你閉嘴!”
這般近的距離随禾根本來不及躲,但預想中的疼痛并未襲來,回首一瞥,隻見陸宿緊緊抓住了貴婦人準備落下的手腕,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陸宿眸光冷了幾分,眉頭緊蹙:“佛門重地,不得動武。”
殿外湧入十幾名侍衛在殿外分列兩側,兩位嬷嬷步入人群,向随禾行禮:“長公主受驚了。”
随禾輕輕搖頭:“無礙。”
她目光轉向那位處在驚愕中的貴婦人:“将她送回府,再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講與戶部左侍郎聽聽。”
“是。”
話音剛落,兩位嬷嬷便架着貴婦人擡腿向外走去,貴婦人嘴裡還不斷叫喊着:“不!不能告訴他!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聲音逐漸遠去,直至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殿外的侍衛也盡數退出,仿佛一切從始至終都未曾發生過。
随禾轉頭朝陸宿一笑,語氣輕快:“不是還要參加法會嗎?還不去嗎?”
她不知方才陸宿保護她,到底是真的因佛門重地不得動武,還是因為怕她受欺,她琢磨不透。
但陸宿終究護了她,也算是……關系近了些吧?這些日子跑了這麼多趟也不算徒勞。
陸宿的視線在她身上略作停留,終是淡淡“嗯”了一聲,朝衆人一禮,便離去了。
隻留随禾在原地,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耳畔是細語紛紛,她也毫不在意,跟着陸宿剛走過的足迹,走出了人群。
陸宿走了,她也無需留在這裡了。
……
大殿之内,爐火跳躍,散發着絲絲暖和的氣息,窗棂緊閉,隔絕了外界的風雪。
宮殿并不奢華,紅木梁柱與地闆顯得尤為古典樸實,窗棂上糊着薄而透光的窗紙,暖陽透過窗紙灑落,形成斑駁陸離的光影。
一位面容清冷的女人坐在桌前,她一襲淡雅的襦裙配以銀線繡紋,衣擺處繡着幾朵清雅的蘭花,簡約卻又精細。
發髻高挽,僅以幾支銀簪裝飾,沒有過多的珠翠,素雅無華,顯得更為淡然。
她随意将宮女剛從外面新折回來的梅花枝插入花瓶中,即使聽見了開門聲,也不曾回頭。
相微滿剛入殿便注意到了不遠處她的背影,雖朦胧,但她也能依稀看出那背影的淡薄卻又得體莊重,即使在自己的寝宮内,也依舊脊背挺直。
不知為何,相微滿總有股淡淡的憂傷在心中滋生,讓她格外難過。
中年侍女名喚琳琅,她出聲提醒:“娘娘,四公主到了。”
相微滿回過神,試探着問出聲:“母妃今日喚我來,可是有事?”
明妃插着花的手一頓,聲音淡淡的:“沒規矩。”
“見到母妃,都不問聲好,教習嬷嬷平日裡就是這般教你的嗎?”
她語氣很平靜,但卻是結結實實的在相微滿心上狠狠鑿了個口子,相微滿忍下心中的酸澀,微微福身行禮:“兒臣給母妃請安,母妃萬福。”
明妃拿起一旁尚未插入花瓶中的紅梅開始剪枝,也未向相微滿的方向看一眼:“聽聞你最近與方少骞走的很近?”
相微滿不知為何提到了這件事,眼睫顫了顫,低聲回答:“是……是有些交集。”
“以後少與他有來往。”
聞言,相微不解的脫口而出:“為何?”
明妃手中的剪刀一頓,便不小心剪掉了花枝的旁支,她深吸一口氣:“沒有為何,這世間男子,你可以選任何人,但唯獨他不可。”
這話叫相微滿摸不着頭腦,她攥了攥手指,輕聲問:“為何……不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