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很好奇方少骞是如何認出自己的,自己都戴上面具了,臉上可沒露出一點特征,她可不信什麼心有靈犀之類的話,畢竟那有些太過于玄乎胡扯。
聞言,方少骞的視線落向相微滿發間那支步搖,輕輕笑了:“這步搖,是獨一無二的,自然好認。”
“什麼……”
她尚未反應過來方少骞話中之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頭上,在摸到那支有些陌生的步搖後,她瞬間恍然,将其摘下:“是你送的?”
白日裡她早已将此事抛之腦後,并未太過深究,倒是未料到這支步搖竟是方少骞贈的,她這才取下細看。
這步搖極為漂亮,甚至在燈火下都有些惹眼,相微滿不禁瞪大了眼:“你何時送的?”
方少骞送過她這般漂亮的步搖,相微滿在腦中回憶了許久,竟沒有絲毫印象。
此刻,方少骞也被相微滿問的一愣:“你……忘了?”
虧他昨晚回想了一夜,直到天明才緩緩入睡,如今才知道,另一個當事人直接忘的一幹二淨。
相微滿有些迷茫的眨眨眼:“忘……什麼?”
她好像……沒失憶吧?可偏偏對這步搖沒什麼印象,倒是有些眼熟,但記不起何時見過。
現在面對方少骞這般質問,她心中莫名升起一陣心虛,倒并非她有意為之,奈何方少骞看她的目光,着實像是一個被負了心的多情人。
此刻,在周圍百姓的談笑聲中,方少骞眼中的破碎就尤為明顯,仿若下一瞬相微滿再說出什麼傷人的話,方少骞就要掉淚了。
相微滿隻好在腦中瘋狂回憶,終是在那段醉酒後的回憶中抓住了些思緒,但也不過是零星片段而已。
她連忙解釋:“我昨晚喝醉了,實在是想不起什麼,你……”
她小心觀察方少骞的神色,弱弱試探着問道:“我昨晚……去找你了?”
白日裡碧玉說她昨晚出去過了她還不以為意,如今她總算知道自己昨晚去了何處,但她也記不得昨晚的事,要說出個所以然,她也說不出來。
方少骞此刻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就像梗在喉間的棉花,上不去下不來,若說是疼,倒也不疼,就是極為難受。
他極為平淡的“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察覺到方少骞沉悶了下去,相微滿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尴尬的默默在身側扣手。
倒是身後一道年邁蒼老的聲音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寂,隐隐還帶着幾分笑意:“小娘子這是和郎君吵架了?”
循聲望去,隻見一對滿頭白發的老夫婦,他們挽着手,正滿眼含笑的看着相微滿二人。
老妪率先笑了笑,布滿皺紋的臉滿是慈祥和善,她語氣柔和:“兩個人在一起,哪有舌頭不碰牙的?今日是大年初一,可不能争吵呀!”
那老妪還以為二人生了争執,便好心上前勸說,甚至與她挽手的老翁都不免勸道:“是啊,小夥子,男人得有度量,可不能和小姑娘置氣,不然可是讨不到娘子的。”
聞言,相微滿連忙擺手,她想解釋他們并未吵架,也想解釋他們并未在一起,她和方少骞現在不過是清白朋友。
然不等她說話,方少骞便搶先朝那老翁謙遜笑道:“您說的是。”說着他的視線又落到相微滿身上,眼底眉梢俱是笑意,語調悠長柔和:“與她置氣,是我的不是。”
相微滿的視線撞進方少骞深沉的眼眸中,耳邊是他溫潤的聲音,一時間倒叫相微滿晃了神。
心中莫名的情緒升騰,甚至一股腦湧上了頭,臉頰熱了熱,剛才的思緒全然被打亂,險些迷失在面前這溫柔鄉中。
老翁見方少骞如此開竅,頗為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尾的皺紋不覺間又加深了些:“好,好啊,年輕人不僅相貌堂堂,還如此上進,孺子可教也!”
說着他還不忘吹噓一番自己年輕時的事迹:“當年我追求我妻子時,那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将武藝十八般全都展示了個遍,更是她說一,我絕不說二啊!”
老妪似是嗔怪般推了推他,似是責備,可語氣中卻滿是笑意:“說那些幹什麼,也就你覺得這種事值得炫耀。”
見狀,相微滿忍不住笑了笑,剛才僵住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愛妻者,風生水起。看您二位,定然很幸福。”
在這種女性地位較低的時代,能有如此覺悟的人少之又少,這對老夫婦皆已年邁,還如此恩愛,當真是叫人豔羨。
所謂“七年之癢”,在二人身上,簡直不值一提。
聞言,老翁精神科一振,他附和着點頭,驚喜道:“是啊!你們是不知道,成婚前我不過是個窮書生,成婚後我便開始走運了,還開設了學堂,我的許多學生,也都考取了功名,如今為朝廷做事。”
說着老翁不免呵呵笑了兩聲,轉頭看向老妪的目光中滿是愛意:“故而,我一直覺得,我妻,便是我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