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自己問他,他便說的很片面,翻來覆去不過“一見鐘情”四字。
随禾自然是不信。
不說别的,試問哪兒有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心上人蓄養一堆面首?一見鐘情便能退讓到如此地步?騙鬼呢?
随禾甚至都試想過簡封接近她是别有用心,比如在宮中刺殺天子之類的勾當,但不如随禾所料,簡封在宮中異常老實。
聞言,簡封頗為自得的拍拍胸脯:“一見鐘情啊!”
随禾:“……?”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擰起眉,甚至又追問一遍:“什麼?”
簡封便又理所當然的重複一遍:“一見鐘情啊,怎麼,沒見過?”
他眼眸中倒映着星子,叫随禾看的不禁愣神,任憑寒風捎過發絲,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說不出話。
簡封見她發愣,擡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随禾回過神,眼睫微顫,偏開頭望向河岸的人群,故作輕松的說着:“你……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就談一見鐘情。”
許是燈火襯的簡封格外耀眼,此刻就連她都沒發覺,在望進簡封的眼眸之時,她的心跳猛地空了一瞬,像是心髒跳動間,血液凝固,讓她猛吸一口氣。
聞言,簡封急急辯駁:“我當然知道了!”
話音剛落,他便像是想到什麼,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笑意,語氣中卻難得多了幾分鄭重與認真:“我喜歡她,是想與她共度一生的喜歡。”
他這人,從不怕做抉擇,也無畏于選錯的懊悔,他想,一輩子,便是在不斷抉擇中度過的,無需評說對錯,他覺得值得的,便是正确的。
随禾的身形微微一僵,她抱膝坐在簡封身邊,自始至終都沒再去看他,嘴唇微啟,卻始終說不出話。
她不知到底該說簡封傻還是如何,明明自己都多次表明自己不喜歡他,可他仍然這般執着不懈。
明明這就是沒意義的……
從自身講,随禾自心底裡便是厭惡“一見鐘情”的,掰開揉碎了說,一見鐘情便是貪圖外表的見色起意,她經曆過太多一見鐘情,深知這其中的本質。
不過是愛上了這副皮囊,然後呢?追求,瘋狂的追求,堅持幾天後,意識到自己沒希望,便轉身離去,去尋找下一個貌美之人。
可她不懂,她拒絕了簡封這麼多次,他為何不像那些人一般,轉身毅然決然的離開。
可惜簡封是個大大咧咧的,他既不懂随禾此刻的心思,也看不出坐在身側之人就是自己口中的意中人。
不然若是換了旁人,單憑随禾的穿着,早便識破了她的身份。
随禾神遊片刻,有些突兀的轉頭問道:“你不尋人了嗎?”
簡封一條腿随意支起,将胳膊搭在上面,悠閑的靠在樹上,想了想:“不找了吧,她今日約了人,應該也不想見我。”
他又瞥了一眼面前女子:“你呢?不找了?”
随禾輕輕搖頭:“不找了,我們有會合的地方,到時我去那兒等她們便好。”
她并非是不想找,畢竟已在街頭巷尾尋了許久,走的她腳疼,還是沒找見人,這就說明,今日她和相微滿注定不能有“二人世界”了。
聞言,簡封輕快的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塵土,垂頭瞧着還坐在地上的女子,笑着朝她伸出手:“時間還早,既有緣相遇,若是不介意,搭個伴?”
說着他似是覺得不妥,将伸出的手又攥成拳,翻轉過來,微微彎曲臂彎,将小臂略微湊過去,以此能讓女子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
簡封的身影擋住了部分燈火,此刻随禾擡眼望去,所見的簡封像是被耀眼燈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輝,正逆着光朝她伸手,嘴角含笑。
随禾怔了怔,想着左右也找不到相微滿了,出來一趟也頗為不易,就這麼歇息了着實可惜,便應了下來,擡手借着簡封的手臂使力站起身。
與此同時,相微滿帶着方少骞擠出人群,好不容易到了河邊,她這才喘了口氣:“今日人還真是多。”
剛才在街上人擠人便算了,沒想到就連河邊都沒給他們下腳的餘地。
方少骞一手緩緩扶着相微滿的小臂,讓她能站穩些,問道:“怎麼想來河邊了?”
“看這邊有祈福,新年嘛,圖個吉利,湊個熱鬧。”
相微滿戴着傩神面具,視野受限,需得轉頭才能看見方少骞的臉,她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是如何認得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