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宮宴,自然要确保宮中其餘人的安全,刺客是萬萬不能有的,所以定然會加大人手抓到嚴惜君面前這位“黑衣人”。
相微滿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方才正想着該如何躲過宮中侍衛回去,但現在嚴惜君為她想出了辦法,她自然沒有推脫的道理,便點點頭:“好,多謝。”
說着她便将用玉簪高高绾起的束發散下,長發如瀑,瞬間傾瀉而下,垂至身後,她接過嚴惜君遞來的披風系上,披風上尚且殘留着嚴惜君身上的餘溫和冷竹香,萦繞在呼吸間。
相微滿攏了攏披風,将裡面自己的夜行衣遮了個嚴實。
嚴惜君微微颔首:“走吧,我送你回去。”
“有勞。”
今日宮廷盛宴,特旨邀得朝臣及家眷共襄盛舉,那便都是同僚聚在一起,方少骞自然也在内。
濟帝提倡節儉,故而往年宮宴都不曾鋪張浪費,歌舞升平,不過就是群臣相互間說說笑笑,互相恭維幾句罷了。
此處雖無男女不同席的規矩,但座次安排倒是尤為嚴格,未婚男女分坐殿之兩側,隻可遙遙相望。
小菜都已然上齊,盡皆陳列,相思左右張望了一圈,卻始終沒瞧見相微滿,遂看向坐在不遠處的相黎:“二皇姊,相微滿呢?”
那日她從相微滿那裡受的氣,可不能輕易算了,她可是記着,當時相微滿是如何叫自己吃癟。
相思本想趁今日宮宴人多,帶人好好羞辱相微滿一番,未曾想眼看着宴席都要過去一半,竟沒看見半點相微滿的影子,她心中更是憤懑難平。
聞言,相黎回道:“微滿今日身體不适,她素來體弱,今日又人多耗神,她便不來了。”
言罷,便見相思怒的眉梢緊蹙,語氣中透露着不滿:“不來了?!”
她今日可是早已在那些官家小姐面前編排了相微滿的不是,就等着相微滿出現好排擠她一番,誰料如今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相黎見她這般發怒,隻是平和的笑了笑,輕輕颔首應道:“是啊,不來了。”
她如何不知相思那些小心思?若非相微滿說了她不赴宴,她本也想勸其别來,畢竟她可是清楚,相思睚眦必報的很。
相思頓感今日像是被耍了,她牙關緊咬,冷笑一聲:“不來,是不敢來吧?畢竟一個瞎子,也上不得台面不是?”
她這聲音可不小,原本熱絡閑聊的氛圍瞬間冷下去,一時間都因她這冷嘲熱諷的話紛紛側目。
周圍的官家小姐聞言,便開始竊竊私語,多數因相思添油加醋的抹黑,對相微滿并無好感。
身後的這些聲音讓相思愈發自得,絲毫未曾察覺宴上已然有幾人黑了臉,甚至坐在主位的濟帝原本的笑意也收斂了幾分,卻也隻是出聲提醒:“相思。”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何況是帝王家,更是注重顔面,可見相思此舉,是如何不妥。
明妃自然聽見了她這一句,下意識蹙了蹙眉,冷眼瞧了瞧還在沾沾自喜的相思。
但她也并不好多說什麼。
一旁的惠嫔自然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安撫般的握了握她的手,輕輕搖頭。
見濟帝出聲制止她,相思卻認為濟帝是在護着相微滿,滿心的怒意一時間全湧上了頭,有些委屈的控訴道:“父皇!相微滿她根本什麼都不是還自視甚高!前兩天的除夕宴上她還羞辱我!你竟還替她說話?!”
此刻太後的臉色也不太好,沉着一張臉一言不發。
皇家,又怎能傳出兄弟姊妹不睦?
但相思是濟帝最為喜愛的女兒,他又怎地忍心責怪?
半晌,他終是按捺住心中怒火,擺手道:“行了行了,不過是孩子間鬧脾氣,你作為阿姊,讓着她些,今日宮宴,不說這些。”
濟帝本想以此結尾,息事甯人,奈何相思根本不肯罷休。
她隻看得見平時寵愛自己的濟帝,此刻也在幫着相微滿說話,絲毫沒聽出其他,心中更是不平,聲音不自覺提高幾分:“父皇!我憑什麼讓着一個瞎子?!她才不配做我皇妹!她就是個賤……”
“砰——”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一道清晰的拍桌聲給打斷了。
此刻殿内靜下來,氣氛更為微妙,衆人的視線循着聲音來源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