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微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随禾:“怎麼了?”
随禾笑得比哭還要難看,緊緊拉着她的袖子:“走啊,回去收拾行囊。”
相微滿眨眨眼:“我沒什麼行囊……”話還沒說完便被拽了個踉跄。
“陪我收拾!”
楊武從府外快步走來,走到方少骞耳邊低語幾句,便見方少骞原本沉着的臉似是更黑了些。
相子席也斂了斂笑意,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問道:“怎麼了?”
見狀,嚴惜君很識趣的去廚房拿藥,段喬也回了房間,此刻院中隻有他們三人,方少骞才道:“沈震死了。”
聞言,相子席詫異的蹙了蹙眉:“死了?”
“嗯,半路被截殺了。”
他們心中都清楚,沈震定是被幕後主使殺人滅口了。
方少骞沉聲道:“沈震背後的主使定然不會坐以待斃,怕是朝堂上又要掀起風浪,你早些回去,多做提防。”
如今太子在朝中的勢力日盛,而濟帝也更看重太子,這局勢對相子席相當不利。
不等兩人說完,外面又匆匆跑進來一名侍衛:“不好了!方大人,漢中郡急報,曹長史和女院所有掌事一夜之間全都自盡了。”
他這聲音不小,正巧能落入剛從屋内出來的相微滿耳中,穿堂風吹起杏色裙擺,她腳步一頓,愣然的看向院中幾人的方向。
幾人顯然也看見了她,相子席看着她一時間有些無措,似是沒想到相微滿突然出來了。
相微滿眼睫顫了顫,深吸一口氣朝着幾人走過去,斟酌片刻,道:“如此……能否勞煩方大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在風裡,像斷了線的紙鸢,“替她安葬了罷。”
總歸說花娘救過她一命,她唯一能做的,便也是叫花娘走的得體些,也算是還了她的恩情。
即使她不點名道姓,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相微滿口中的“她”是誰。
方少骞點點頭:“嗯,我來安排。”
京城禦書房。
濟帝坐在首位,垂眸看着手中的奏折,眼睛有些酸了,他揉了揉眉心歎息一聲:“給北蒼傳去消息了麼?”
林公公恭謹的侍立一旁,回道:“回皇上,已經傳信過去了,隻是……這方大人去談和親事宜,将四公主和長公主帶着……”
怕是不妥啊。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但濟帝自然能明白他話中之意。
方少骞此去便是商議取消此次和親,帶兩位公主同行,這倒像是将和親的人選直接送到北蒼面前,供其挑選。
聞言,濟帝從一堆奏折下抽出一張宣紙,他遞給林公公,一向威嚴的臉上才泛起絲笑意:“這是跟着方少骞的信一同傳回來的,是微滿畫的。”
林公公雙手接過,展開一看,是一副改良犁的圖紙,旁邊還附着三組田畝的對比結果。
見狀,林公公十分詫異:“這……是四公主所畫?”
如此一來,他總算知道方少骞為何要帶着相微滿了,北蒼與大濟和親,其目的之一便是為了大濟的農耕技術,如今方少骞帶人去了北蒼傳授,不知能不能免了這場和親。
濟帝頗為驕傲的點點頭,臉上笑意不減:“是啊,姩姩長大了,懂得倒是不少,還當真有幾分她母妃年輕時的樣子。”
這般說着他便想起了明妃,想起當年站在人群中一眼奪目的女子,那時候的遲意,是何其耀眼。
可後來的遲意愈發循規蹈矩,言談舉止間皆是無趣,成了衆多後宅女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他懷念從前,懷念從前如夕陽般熾熱明媚的女子,可他忘了,是他困住了遲意,是他不讓月季綻放,縱然枯萎,也要困住她一年又一年。
這般想着他便歎息一聲擺擺手:“罷了罷了,望她不要步她母親的後塵罷……”
北蒼宮……
幾人緩步步入,擡頭看向坐在主位的北蒼可汗,方少骞率先擡手附在左胸前,微微一躬:“見過默達可汗。”
随行幾人亦紛紛欠身,行撫胸之禮以表尊敬。
默達可汗是個腰圓背厚的中年男人,皮膚因北蒼的風霜而黝黑粗糙,不笑時瞧着格外威嚴兇悍。
他原以為方少骞此行是來商讨和親事宜,瞧了一眼幾人,面上瞬間轉為欣喜的笑:“你便是……方少骞?哈哈哈哈……早有耳聞啊。”他擡手示意,“快坐快坐。”
待幾人坐定,他的目光在相微滿和随禾身上轉了又轉,有些疑惑:“不知……這兩位哪位是和親的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