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被風卷走。卻在相微滿心中激起千層浪。
她微微一愣,和方少骞在一起的時間不短,她自然猜得出方少骞問出這句話是何用意。
方少骞在告訴她:若你想留在這裡,我可以幫你。
她記得前日,可敦曾拉着她說過同樣的話。
那時可敦輕輕握着她的手,道:“姩姩,我知你在大濟過得不如意,這些年你受苦了,我看得出,你同我一樣,喜歡這裡。”說着她眼神暗了暗,“若你想,可以和親名義嫁來這裡,當然,你不必真嫁給辛回或是撒兒,從此以後,你便是北蒼的公主,往後婚姻嫁娶,闖蕩天地,皆是你自己做主。”
聞言,相微滿眼睛略微睜大,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可敦,微微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一則她震驚可敦竟知她在大濟的處境,二則她驚可敦竟會這般說,要知道,若當真如此,那日後濟帝若知真相,說不準會大發雷霆,兩國多年的交好重則也會毀于一旦。
可這想法,當真讓相微滿心動。
是的,她打心底裡确實想留在這裡。
可敦見她猶豫,又道:“我和可汗都很喜歡你,你在這裡,也可幫北蒼發展農耕不是麼?而且,若你以後想他們,随時可以回去。”
相微滿對上可敦滿含期待的雙眸,心中竟也開始期待起來。
她既失憶了,那重新來過又有何不可?說不準,這便是天意,讓她換個身份,重新活。
可相微滿到底是理智的,她朝可敦笑了笑:“我回去想想,過兩天給您答複。”
……
思緒回籠,此刻雪原盡頭燃起篝火,守夜人蒼涼的調子随風飄來。相微滿看向方少骞略帶忐忑的目光,輕輕笑了笑,她搖搖頭:“不了,我雖很喜歡這裡,但畢竟這裡不是我的家。”
忽的想起臨行前相子席同她說的:“姩姩此去,就當是替皇兄看看塞外的天。”
她還要回去和相子席講講這裡,可不能留在這兒。
夜風輕柔的撫過她的發絲,教她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這裡沒有随禾,沒有段喬,沒有三皇兄……”說着她忽然輕笑,呵出的白霧模糊了方少骞的眉眼,“也沒有你。”
這兩天她想了許多,她沒那麼厲害,可以舍棄一切,舍棄所有她愛的人留在這裡,她知若留在這裡,她會有新的家人,朋友,但到底……她放不下他們。
聞言,方少骞的心微不可察的漏了一拍,他似是偷偷松了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了些:“真的想好了麼?”他開口才覺嗓音沙啞,喉間似哽着化不開的雪。
是人都有貪欲,方少骞亦是。
他自然不希望相微滿留在此處,那便意味着他們二人連見一面都是難題,但其實他也想好了,若相微滿想留在此處,他亦可留在北蒼。
到哪裡當官不是當?反正他在大濟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相微滿點點頭:“嗯。”
遠處傳來馬頭琴嗚咽的調子,混着幼童追逐嬉戲的笑鬧,遠處氈帳群炊煙袅袅,讓這一切都顯得自由。相微滿看着遠處緩緩升起的炊煙,笑着将冰涼的手塞進他的掌心,“我想和你們一直在一起。”
方少骞望着她睫毛上凝結的霜花,忽然希望今夜永不天明,下意識問道:“那我回去便請旨賜婚可好?”
聞言,相微滿有些意外的愣了愣,她沒想到方少骞竟這般快便打算去請旨賜婚,但她很快回過神,笑着調侃:“那方大人娶我,總要有些誠意罷?聘禮呢?”
方少骞挑了挑眉,垂眸看着她,眸中的溫柔都要溢滿了:“三書六禮自是不會少,還要什麼?都給你。”
相微滿不受寵,相比成婚濟帝也不會重視,但方少骞想給她最好的,他想将全天下最好的,都給她。
路過的随禾本打算無視他們,但聽到“聘禮”二字,她又默默的倒退了回去。
這麼快就讨論聘禮了?
相微滿看着他,眼睛亮了亮,帶着幾分揶揄:“方大人把你的全部家當都許給我做聘禮,我就嫁給你好不好?”
她這要求着實有些過分,畢竟這可和成婚後管賬不同,成婚後的錢雖是正室打理,但畢竟是府中的錢,夫君依舊是想花便花,但若作聘禮,那這錢便不算了。
可如今哪個男人能将錢一分不留全給妻子打理?總要留些錢傍身,在外花天酒地,或是宴請同僚,兜裡總要留上許多。
一旁偷聽的随禾:“……”
怎麼連吃帶拿的?方少骞官職高長得俊還有錢對相微滿還好,就這樣相微滿嫁給他随禾都沒意見,相微滿還要他的全部身家?
這得寸進尺,誰能答應?在這世道沒了錢能做什麼?
相微滿本以為方少骞要猶豫許久,誰知方少骞擰眉想了想,了當拒絕:“不行。”
随禾: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