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并未擡眼，也沒回答，隻是靜靜的坐在那兒作畫，似是沒聽見随禾這句問話。

見狀，相微滿她們也沒再多問，直到畫師放下筆，才道：“很久沒見過你們這類人了。”

相微滿很快捕捉到他話中關鍵，問：“你還見過其他的這類人？”

在她的理解裡，這畫師說的“這類人”，指的是和她們相同的穿越者，那畫師說很久沒見過，意思是不是……除了她們，從前還有過？

二人緩緩走過去看向作好的畫，畫中她與随禾站在一起，嘴角都帶着笑，與她們二人無異，尤其是神态，更是被他畫的别無二緻。

畫師點點頭：“嗯，很多年前見過了。”說着，他那雙眼睛在二人身上徘徊片刻，那其中的意思有些複雜，他道，“不過你們和他不同，你們身上纏着因果線。”

“因果線？”不等相微滿再多說些什麼，畫師已然将那幅畫拿下放在一旁，道：“出去罷，晚些時候你們還會回來的。”

畫師下了逐客令，她們也不好繼續留下，随禾拉着相微滿出去，嘴裡還嘟囔着：“什麼啊，神神叨叨的。”

那老頭說的話莫名其妙，給随禾都聽糊塗了。

相微滿拉着她：“我覺得他肯定知道些什麼，既然他說晚些時候我們還會回去，那便回去時問個清楚。”

團圓酒樓生意依舊很好，檀木樓梯上浮着椒鹽炙肉的香氣，跑堂夥計端着青花瓷盤穿梭。相微滿跨過雕花門檻，便被蒸騰的煙火氣裹挾，跑堂的吆喝聲和食客劃拳聲此起彼伏，人滿為患。

尤其是自從随禾提出許多想法，施行後酒樓的生意更是好，相微滿不得不在心裡默默感歎：不愧是術業有專攻。

“哎喲！小東家，您來了！”掌櫃的殷勤聲穿透喧鬧，他攥着手中的黃銅算盤快步迎來，笑得合不攏嘴。說着，他左右瞧了瞧，忽地壓低嗓子，“三公主來了。”

相思來了相微滿倒是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點頭應了聲：“嗯。”

她并不在意。

她已将掌櫃當成了自己人，故而身份也不會瞞他，掌櫃最開始吓了一跳，不過也逐漸接受了相微滿的身份，畢竟相微滿看上去也挺随和的。

掌櫃又偷偷摸摸看了一圈四周，聲音壓得更低：“三公主，是跟一個男人來的！”

聞言，相微滿倒是沒什麼反應，倒是随禾眼睛倏地發亮，抓着相微滿的衣袖有些興奮：“走啊走啊，去湊湊熱鬧。”尾音輕顫着上揚，活脫脫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貓兒。

她想着：說不準還能抓到相思的把柄。

相微滿倒是對相思的事沒什麼興趣，今日出宮不過是帶着随禾散散心，她不着痕迹的抽回衣袖，正欲轉身去瞧瞧新出的酒釀時，餘光忽瞥見二樓扶欄處閃過半張熟悉的臉——楊武抱着佩刀縮在陰影裡，玄色勁裝在酒樓中格外顯眼。

楊武站在二樓注意到了相微滿，驚得瞪了瞪眼。

四公主！

他慌忙縮了回去，趕緊站在門口敲門，聲音有些急：“公子！公子！”

相微滿見到楊武也沒什麼稀奇的，不過就是方少骞來這兒吃頓飯，但楊武這種反應……倒像是他家主子在做什麼心虛事兒，倒像是……刻意把風。

相微滿立刻提起裙裾踏上木階，見狀，掌櫃慌忙跟在後面：“诶？小東家您去哪兒啊？用不用讓後廚給您做幾個菜？”

那邊楊武急的還沒敲開門，這邊相微滿就上來了，她喊道：“楊武。”

楊武立刻站直了，尴尬的轉向她，雖然心虛，但還是盡量保持面不改色，喉結重重滾了兩下：“四公主。”

相微滿停在楊武面前，掌櫃跟上來，疑惑道：“哎……我還沒跟您說三公主在哪個雅間您就知道了？”說着還不忘笑盈盈的誇贊，“小東家果然厲害啊……”

随禾跟在一邊，這她還能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楊武聽見這話，臉色霎時灰敗下來，後背都要濕了，他給了掌櫃一眼刀，掌櫃瞬間斂了笑意閉了嘴。

相微滿也不跟他繞圈子，直接問道：“方少骞在裡面？”

楊武左瞧瞧緊閉的房門，右瞧瞧相微滿平靜的臉色，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如實相告：“在……”他聲音弱了下去，轉了話鋒，“還是不在啊？”

楊武跟在方少骞身邊，做事向來坦坦蕩蕩，在誰面前都士氣十足，何時做過這種偷雞摸狗藏着掖着的事兒？還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這般心虛。

虧得這門隔音好，在外面聽不見裡面的談話，不然楊武可瞞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