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直接腿軟了,踉踉跄跄的往回跑,将此事告訴了林公公。
林公公大驚,手中拂塵“啪嗒”墜地,心中悲痛:四公主她們……怕是兇多吉少了。
這……明明馬上婚期便近了,如今二人卻都……哎!
……
不出半個時辰,血腥氣裹挾着硝煙在典獄間遊蕩,像是無數冤魂的嗚咽。相子席踉跄着以劍拄地,玄鐵甲胄上的暗紅順着護腕蜿蜒而下。
他身上帶着多處傷,傷口灼痛似有火蟻啃噬,他此刻已然筋疲力盡了,卻仍死死盯着十步開外的潘忠。
潘忠落了下風,手中的長槍嗡嗡震顫,但到底是身經百戰的武将,長槍握在手中,依舊能揮舞殺敵。
可就在這時,宮門處忽有馬蹄聲裂空而至,為首之人正是樞密副使,他騎在戰馬上,三百禁軍呈雁翎陣包抄而來。
“奉樞密使臨行之命,奉诏平叛!”樞密副使勒馬長嘶。
他日夜警惕,如今更是收到消息便整軍前來了,未曾想還是有些晚了。
樞密院掌一部分兵權,如今這些禁衛出現在這兒,是誰都沒想到的,若不是早有準備,自然沒法僅以這麼少的時間便帶兵出現在此。
潘忠瞳孔驟縮,他這才明白,他被方少骞算計了,原來方少骞早便知道他的計劃,便是在設局等他。
這些日來傳出的什麼樞密院大亂,分明就是假的!就是做戲給他看罷了!
潘忠氣得牙癢癢:“好個方少骞!”
可他到底不會認輸,冷笑一聲,道:“呵!老夫久經沙場多年,如今竟被一個毛頭小子算計了!”他啐了口嘴裡的血,狂笑道,“别急,老夫的援軍馬上便到了!”
可等了半晌,宮門處卻還是沒動靜,潘忠逐漸寡不敵衆,在他拿着長槍奮起反抗時,相子席的長劍先一步貼上他的咽喉:“潘忠,你輸了。”
潘忠死死盯着西邊天際,眼看援軍還沒到,城樓更鼓忽響,醜時三刻的梆子聲驚得衆人心頭一顫——約定的援軍時刻,已遲了整整一刻。
潘忠心中簡直将黃原痛罵了一萬遍:“敢耍老子!”
明明若今日黃原的援軍到了,明日坐在皇位之上的人就該是他了!
可他如今,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恨恨仰天大喊道:“黃原小兒誤我!”
……
相微滿聽着外面的腳步漸遠,遠處喊殺聲如潮水起伏,叛軍應是離了她的寝宮,去了他人那兒,相微滿趕緊拉着随禾出去:“走!我們走西門。”
西門常年不開,且這裡距離西門最近,走西門應是最安全的。
相微滿走在前面,幾人貼着宮牆疾行,楊武便跟在後面保護她們,警惕的觀察着四周。
西門确實沒人,但西門銅鎖足有嬰孩臂粗,鎖眼積着經年銅綠。相微滿看着落鎖的宮門擰眉思忖片刻,掏出狼首彎刀直接劈在那鎖上。
這刀确實如簡元說得般鋒利,第七刀落下時,鎖鍊應聲而斷。
西門“吱呀”開啟的刹那,相微滿拉着随禾匆忙向外跑,可身後驟然炸開一聲厲喝:“站住!”
幾人身形一僵,凜冽的風裹着血腥味撲在後背,相微滿倉皇回首,望見那疾馳而來的叛軍時陡然一驚,她咬緊牙關拽着随禾沖出門檻:“快走!”
可她們的腳步不敵士兵,雜沓的腳步聲如暴雨傾盆而至。黑壓壓的士兵朝她們湧來,楊武抽出腰間的長劍便和士兵厮打起來,掩護她們撤離,金屬相擊的銳響刺得人耳膜生疼。
騎在馬上那副将見相微滿和随禾要逃,飛快縱身一躍,長劍直直朝相微滿的方向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随禾掙開相微滿的手,将她向前推了一把。
随禾的喘息聲細碎地散在風裡,忽然化作一聲悶哼。
相微滿尚未回過神,後背被猛力推搡,踉跄了一下,轉身刹那,正撞見副将的劍刃抽離血肉。
楊武注意到這邊,連忙踹開與他纏鬥的士兵,擡劍擋住那副将又準備刺出的一劍。
嘶啞的喊聲驚飛檐下栖鳥,相微滿猛地怔住,她瞳孔驟縮,飛快的走過去接住要跪在地上的随禾。
而不遠處,相子席帶人趕來,副将神色一凜,瞧着成群的禁軍趕來,知道此局已敗,心有不甘地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此刻天邊剛剛魚肚泛白,還留存着黑夜的點點夜色。
随禾嘴角緩緩流出鮮血,踉跄着栽進她懷中,相微滿膝頭砸在冷硬的石闆上,懷中人輕得像片将融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