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都找好了,沈鴻影由太後一手撫養長大,一向親近,沒有推拒,微微颔首,侍立在旁的内侍小路子上前接過。
問過暖飽後,祖孫二人說起了正事。
檀香幽幽,太後的聲音不緊不慢:“你父皇這次把你從江南喚回來,為的就是為你開府。你已及冠,頭上的兩個哥哥也都已出宮開府,再這樣下去實在不成體統。隻是開府即要入朝,也不知會給你派個什麼差使,隻是……”
怕你的身子受不住。
“孫兒旦憑父皇做主。”沈鴻影話還沒說完,一陣冷風入内,他頓時低頭捂着帕子咳嗽了起來。
他的身體滿朝上下皆知,想來也不會派什麼繁雜的事情給他,若是差事不成人卻先倒下了,又是一樁笑話。
皇帝向來愛面子,為了維護慈父形象,一定會對他關懷備至。
“誰開的窗戶?”
見了他這般吹風就要咳嗽的模樣,太後一陣心疼,正要發落看窗放風入内的宮女,沈鴻影擺擺手:“是我身子不好,何必怪罪她們,若是太悶了,孫兒也會咳嗽。”
太後默不做聲。
胡嬷嬷推了那宮女一下:“還不快向四殿下謝恩!”
宮女連連磕頭,直到額頭浸出了血色,放被女官給帶出門去。
太後又提了新修的皇子府的位置,以及府中日後的擺設,提前将小半私庫給許了出去才算罷休。
夜色如水,更深人靜。
太後就寝後,沈鴻影小心翼翼地退出殿内,往千秋宮偏殿而去。宮門已經下鑰,他隻能暫且留宿宮内。
高台風大,他頓時蒼白着臉色又咳嗽了幾聲。
“查得怎麼樣?”
“昨日在東山寺的不過就是那幾家女眷。”
“哦?”沈鴻影伫立廊下,身長玉立,對身後的小路子說着話。
“安平侯府的馮二姑娘和左都禦史府上的何大姑娘行蹤均有迹可循,唯獨長興伯府的張五姑娘消失了小半個時辰,似乎是不慎弄髒了衣裙。”
沈鴻影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腹,意有所指:“還真是巧了。”
不禁想起早晨在山門口遇見的三個姑娘,馮二姑娘之前在如陽郡王的壽宴上見過一面,何大姑娘和何禦史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張五姑娘就是低着頭看不清楚全貌的那一個了。
那般姿态,現在越想越覺得可疑。
想必那姑娘是認出了自己,故意在裝糊塗呢。若她真能一直緘口不言,一裝到底,倒真是個難得的聰明人。
小路子小心地窺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需不需要……”
“不必。”沈鴻影擺手。
既是謹身先生之後,日後自有她的用處,看在這份上,饒過她亦未嘗不可。
“是。”小路子應聲,隻覺得主子的心思實在難以琢磨。
“前日闖進别院的刺客呢?”
“三哥還在拷問。”
“不必再問,殺了。”
沈鴻影輕描淡寫地撂下一句。
月上枝頭,泠泠寒光過隙,映在廊下的幾朵殘花之上。青年忽而手指輕挑起一二殘瓣,碾作指尖齑粉,随風飄散開來,深黑的眸子越發晦暗不明。
良久,落下一聲輕歎:
“算了,由皇祖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