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捏着自己的眼心鼻骨,感覺自己在雞同鴨講。一定有什麼事情弄錯了,産生了一個可怕的誤會,導緻自己竟然會收到這樣一份活人禮物。
……看來教會的人權保障并不算好,竟然可以将活生生的人當作禮物贈送,這實在是罔顧人格尊嚴。
姜蕪無力問道:“為什麼要送我這個……呃……”
她竭力讓自己不去看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像了!他身着貴族男子流行的服飾,白襯衫黑褲子,身上帶着各類華貴的裝飾。襯衫最頂上的扣子解開了,露出小半邊如玉的胸膛,脖頸上還佩戴着一條細細的鍊子,眉目溫文,刻意表露着自己在外貌上的優越性,如畫中人。
倘若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俊秀男人,姜蕪自然是不吝于多看幾眼的。愛慕美貌是人類的天性,她自然也不能免俗。
然而他實在是和德卡斯特太像了!除了他的眼睛是更平庸的棕色,其餘簡直能做到以假亂真的程度。這就尴尬了起來,她隻把聖子閣下當作同事來看待,是正正經經的革命戰友,此時便如同邂逅月下美人,美人手指輕揭面紗,榮華驟現,從下露出了……甲方的臉,姿容溫軟。
……簡直是驚悚片。
羅賓先生也許是誤會了她的意思,将她躲閃的目光視作了另一層意思。他語氣小心翼翼:“您不喜歡他嗎?”
那男人也因此露出略微沮喪的表情。他捧起姜蕪的一隻手,作欲吻狀,聲音像是大提琴的奏鳴:“您不能不要我,否則我會非常傷心的。”
他說:“刈割者閣下。我的名字是德萊。懇請您給我一個留在您身邊的機會。”
德萊的名字顯而易見是德卡斯特的變音,此時事實便分明了:并非是什麼巧合,他是一個刻意的結果,也許他存在于此,就是為了充作聖子的赝品,讓那些對聖潔的聖子閣下有别樣情感的人産生移情作用──用另一種簡單直白、殘酷粗魯的話來說,他是一個替身。
這是一種可憐的命運……但是和她有什麼關系?!姜蕪恨不能絕倒。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搞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收到這樣一份禮物,難道羅賓先生以為她對德卡斯特有着什麼愛而不得的情感,乃至于要送一個替身來投其所好?
她對天發誓,自己對聖子閣下是完完全全正正經經的戰友情、甲乙方情,絕無任何旖麗愛慕的意思。
姜蕪聲音顫抖:“為什麼要送給我這個……呃,這位德萊先生,他長着這樣一張臉,和聖子閣下實在是太像了!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這是對聖子的一種亵渎。”
德萊作祈禱狀,雙手十合:“我想聖子閣下那樣的慈悲和慷慨,想必不會因為我的臉偶然的和他相似,就來處決我。”
羅賓仔細地觀察着她的臉色:“您不喜歡這張臉嗎?您讨厭聖子閣下嗎?”
姜蕪:“倒也沒有……”難以對同事判斷情感上的好壞,何況德卡斯特實在是一個好人,她挑不出錯來。
羅賓一拍手:“那就好!即使您沒有任何移情的愛慕,我們德萊也是一個好看的小夥子。好了,閣下,現在他是你的了!”
他似乎知道自己做了令人尴尬的事,說完這些話就匆匆走了,隻留下一句“祝您今夜愉快”。
姜蕪看着那個逃之夭夭的身影,感覺自己被莫名其妙地诓騙了。
直到身邊的德萊輕輕咳嗽了一聲,她才從逃避中轉過身來。對方目光柔軟地看着她,眼睫像是栖息的雀鳥,他刻意表露着自己的順從,像露出脖頸的獸。
他說:“閣下,從今往後我便是您的人了……”
這話實在是太糟糕了!像是什麼桃色交易的惡俗台詞,姜蕪一陣惡寒,感覺自己像個縱情聲色的暴君,強迫了無辜的受訓赝品,她揮了揮手,“不用。我并沒有那些想法,你可以自行離去,我不會攔你,也不會去為難你或者羅賓先生的。不用在我面前演這些,我沒有那些愛好。”
德萊露出一點傷心的表情:“您怎麼說這樣的話?我是真誠地仰慕着您呀。”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姜蕪觸及到他面目下一點真情來,她皺眉:“說人話!……不用這樣惺惺作态。”
德萊一攤手,又捏了捏自己的臉:“閣下,我可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被送給您的,被退回去實在是太傷送禮人的心了……”
“按照那些貴族們的心氣,被别人退回的東西,他們是萬萬不能接受的,似乎覺得拿了别人不要的東西會有損自己的顔面──所以,您如果不要我,也許我會被銷毀吧。”
他說到自己被銷毀時,表情還是笑吟吟的,姜蕪卻感到心驚肉跳。這話不是假的,她知道這個社會與自己從前生活的環境全然不同,高高在上的貴族們銷毀一件被退回的禮物,并不是一件非常忤逆的事,即使那禮物是活生生的人,也并不會有任何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