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問過周惟靜,你看上他什麼了?
這個他,當然是指馮橋。
那是他們還沒結婚的時候,江述漫不經心地一邊打遊戲一邊和她聊天,“要是你實在不舍得,我們就别結婚了,我爸那邊我去解決。”
江述爸爸還指望着借這個兒媳的身份往政圈走走呢,要是他敢說不結了,頭一個就打斷這便宜兒子的腿。
周惟靜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慢騰騰地搖了搖頭,“不用,他也要結婚了。”
那郁郁寡歡的表情,那瘦了一圈的小腰,怎麼看怎麼可憐。
馮橋和周惟靜表妹的婚禮上,他靠着酒店老闆的身份進去轉了一圈,越看越對那個沒有回答的問題感到費解。
這場婚宴平平無奇,甚至有點混亂。
弱質彬彬的年輕男人笑起來很溫柔,但稍顯局促和懦弱,就婚禮儀式前,花台被毛手毛腳的酒店實習生打翻,他居然束手無策地站在邊上一句話也說不出,後來犯錯的實習生一直道歉,他看人道歉的樣子很可憐就直接讓人走了。
然後自己被強勢驕縱的妻子在往來賓客前訓得擡不起頭。
做男人做成他這樣,簡直是太沒用。
江述想,要是他和周惟靜的婚禮被人這麼搞破壞,他一定要讓出錯的那個人銘記一生,不……他會做好完全的準備,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差錯破壞他們的婚禮。
而且,周惟靜也絕對不會在别人面前這麼訓斥他,頂多是皮笑肉不笑地在别人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掐他的手。
想到這,他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虎口。
周惟靜為什麼會喜歡那個沒用的男人呢?
他承認,他确實有點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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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惟靜帶着馮橋往天台上走,頂樓是一個躍層,得走過閣樓狹窄的木質扶梯再穿過一個小儲物間才能到樓頂的露台。
馮橋從小就不是個運動能力強的人,更别說心理承受能力,短短幾分鐘的爬樓梯,他就兩次撞到扶手,一次差點在拐角跪摔下去。
還是跟在他背後的江述,笑眯眯地扶了他一把,說了句,“馮先生别緊張,你又不是來做壞事的。”聽得馮橋更戰戰兢兢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周惟靜這回說都懶得說他這種幼稚的行為,按了下蓋住大半張臉的口罩,打開天台的門,然後退到一邊讓馮橋出去。
清掃收集巨大素蛾屍體的工作是巡邏員的工作,周惟靜對病毒有心理陰影,當然不可能出去和病毒近距離接觸。
江述更不可能去幫馮橋的忙,兩人就站在狹小的儲物間裡等着。
四方的小房間像一個小盒子,周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隻有對方。
“你為什麼看他不爽?”周惟靜擡起頭有些困惑,問他。
江述抱臂低頭正盯着自己的腳尖發呆,聞言微微擡起頭看她,護目鏡下周惟靜明亮的眼睛依然清澈,看不出她的心思。
是不解還是生氣?
“你生氣了?”他看不出來,隻好問。
“我為什麼要生氣,隻要你們别給我惹麻煩。”
江述撇了撇嘴,“你不會還喜歡他吧?”
幽暗的空間裡,隻有她握在手裡的手電筒照出的光,散射的光亮照在他們倆人的身上的防護服,像兩隻在發光的大号蛾子。
問完江述就後悔了。
對面忽然不說話,擡起頭打量他的趣味目光讓他難得的有些局促,江述撇過臉避開她的目光,欲蓋彌彰,“你不要想多……我……”
周惟靜笑嘻嘻地拍了下他的手臂,“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們這麼多年也不算白當室友了嘛!謝謝你!但你放心好了,我對他早就沒什麼感覺了,更不存在破壞我們倆之間的盟友關系了。”
周惟靜這下明白江述這幾次和馮橋見面,不是找茬就是挑釁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