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出現在薩拉薩身後的男人,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制服,手裡握着兩把彎刃,一把的邊緣此刻正流淌着小股的血滴。
薩拉薩在他的腳下疼痛地聲嘶力竭的叫喊,身體蜷曲又抻直仿佛被剝了殼的西瓜蟲。
她努力去捂着她的斷臂,而斷下的手臂正和伊無的小手指死死勾着。
“真礙事啊。”
面前的男人說着,但很明顯他并沒有反派死于話多的習慣而去解釋什麼,他隻是……出于對面前獵物的輕視,而旁若無人地自己感歎着。
“我的任務對象是你才對。”
制服男人掃向伊無的眼神并不銳利,反而像看一件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物一樣。
伊無此刻的心中出乎意料地無比冷靜,生存之渴壓過她的一切,她貧瘠的大腦飛速運轉着,活下來,活下來,怎麼樣才能活下來。
面前的男人并不會留時間給她思考策略,隻是将薩拉薩殘缺的身體一腳踹飛出去,他飛身便撲向伊無,揮起手裡的彎刀便要給她一個幹脆利落的抹喉。
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伊無向後仰身堪堪躲過這一擊。
但身前男人遊刃有餘地迅速收起揮刀劈砍的攢勁兒,重心下移單手撐地,用掃堂腿成功擊倒因為半下腰而下盤不穩的伊無。
一腳飛出去老遠,伊無重重被砸進遠處的垃圾山裡面,滾起煙塵。
身體猝不及防受到如此大的沖擊力,伊無隻覺得口内腥甜兩眼發昏,還來不及反應,制服男人已經閃身來到她面前一兩米的位置。
這樣下去……會死掉!
伊無的手指微微彎曲,又舒展開。
制服男人揮舞彎刀的影子已經出現在臉前,他雙手持刀似要在這一擊用盡全力将伊無的腦袋劈砍成兩半。
手臂軟軟的,使不上勁。
等等,這不正像鞭子一樣嗎?
如果再長一點的話……
當制服男人的刀即将落在伊無眼前的最後零點幾秒,她終于忍痛支配起自己握着薩拉薩斷臂的那隻手,肩膀和上臂一齊發力,将摔得粉碎的小臂連同着薩拉薩的斷臂一起作為鞭子一樣揮舞出去,在中途卸掉制服男人的一部分力。
薩拉薩的手臂當即四分五裂,紅肉白渣糊在伊無和制服男人的臉上身上刀上,隻殘餘一根頑強的小拇指緊緊勾在伊無手指上,像是她們牢不可破的約定。
借助這不到一秒鐘的空閑,伊無反從制服男人的臂彎處斜着鑽出,堪堪躲過這一擊。
制服男人的刀深深嵌進外硬内黏的垃圾山上,入垃三分,當他花費力氣和時間終于拔出刀,卻發現那刀上面已經被黏糊糊的垃圾水浸染,沾着散發惡臭的不明顆粒。
銳利度明顯下降,他當機立斷棄一刀改用單刀。
碎裂的四肢軟組織和一部分的骨頭給伊無的逃亡帶來極大阻礙,這麼好一會兒子功夫伊無才跑出十幾米遠。
她躲在一座垃圾山腳下凹陷的小窩處,背靠着堅硬的垃圾山,大口大口呼吸酸臭的垃圾味兒空氣試圖恢複狀态。
她知道,過不了幾秒,那個莫名其妙突然殺過來的制服男人就要找到她了。
毫無疑問,那個男人對她來說是壓倒性的強大。
要怎麼活下來,是個問題。
伊無呆滞地擡頭望着頭頂的垃圾山頂部,那裡有一個巨大的垃圾桶,幾乎能套下三個伊無了,被幾個沾着垃圾水的塑料袋黏附在那裡,似乎不是很牢靠,搖搖欲墜的樣子。
在短暫的一秒鐘内,她想到了薩拉薩,如果沒有人發現她,她應該會在那裡流血死掉的吧。
想要薩拉薩活下來。
但是現在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
她呆呆地望着頭頂上的垃圾桶,那個桶似乎随時會掉下來扣住她,像甕中捉鼈。
思考之際,制服男人已經繞後逼近。
看見他影子的伊無卻突然開始轉身用頭撞擊堅硬的垃圾山。
是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嗎?那看來這一單任務也可以輕松地完成了。
制服男人的刀霎時間已經靠近伊無的後心。
就在這一刻——
他們倆頭頂上的垃圾桶驟然掉落,以一個詭異的掉落曲線套牢了伊無和用刀刺進伊無後心從而和她鍊接在一起的制服男人。
被動技能——百分百空手接白垃圾桶,發動!
被垃圾桶套牢的制服男人被迫和伊無緊緊貼着,他的手被卡進垃圾桶裡面拿不出來,刀也已經沒入伊無的身體,死死卡在她的肋骨上。
兩個人此刻頭靠背貼着,伊無的嘴裡吐出一口帶着血肉碎塊的血液,很明顯因為直擊後心的那一刀,她的内髒已經碎裂了。
嘴角邊溢出來的血迹順着她的雙頰流淌,蜿蜒而下,沾濕了制服男人黑白的執事裝。
制服男人扭動着,試圖用力量震碎垃圾桶,但是不知道這個鐵皮垃圾桶為什麼在此刻這麼堅固,平時他一巴掌輕松拍碎的鐵皮此刻怎麼也掙脫不開,反而他的頭在地上亂動被垃圾堆裡的碎石之類的東西劃出一道道血痕。
正如天上掉下來的垃圾桶一定會砸中伊無和她的所鍊接物一般,這是基礎設定,垃圾桶裡的伊無沒辦法獨自脫出垃圾桶,這也是基礎設定。
作為所鍊接物的殺手,自然也沒辦法脫出。
垃圾場的地闆上可是永遠不缺乏莫名其妙能緻命的小東西。從小便在垃圾場裡覓食被殺死n次的她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鋒利的金屬碎片,洩露出重金屬物質的廢棄電池,滋生着神秘細菌的生鏽螺絲……
伊無開始用良好的地面技術在地闆上滾動。
她的頭朝上,那個制服男人的頭朝下,她專門挑着路面不平有各種小東西的地方滾去,一直滾到重傷的她再也榨不出最後一絲力氣才停下。
背後的制服男人已然悄無聲息。
雖然後腦勺沒長眼的伊無看不清,但是她覺得那個男人的腦袋應該已經像死掉後爛了三天的鳥的屍體一樣血肉模糊了吧。
而她也因為那把彎刀一直死死卡在她身體的豁口上起到阻塞作用而沒有大出血,從而尚且保持意識清醒。
正如天上掉下來的垃圾桶一定會砸中伊無和她的所鍊接物一般,這是基礎設定,伊無沒辦法獨自脫出垃圾桶,這也是基礎設定。
背靠黃土面朝天,刺目的毒辣太陽光肆無忌憚地照射着伊無的眼睛,她的視野逐漸模糊,不知道是因為失血的緣故還是因為太陽光的緣故。
她打赢了。
身後那具屍體的熱乎乎的新鮮新鮮血漿迸濺到她身上的觸感令人愉快,被岩漿一樣暖乎乎的液體包裹着,讓她因失血而發涼的身體感到一絲快慰,而戰勝了,殺死了他人的成就感更加重這份喜悅。
但是,光高興有什麼用呢?真是小白開心,白開心了。她陷入了極其被動的境地,能否活下來,全靠是否有人路過救一下。
身後的屍體已經開始發冷了。
她的上眼皮幾乎要和下眼皮密合在一起。
似乎是幸運女神終于眷顧了她,在意識瀕臨崩潰的前一秒,她看到了遠處駛來一輛黑色面包車。
車上走下一個臉上有一顆大痣的男人,俯下身觀察她,揉開她額前被血污粘在一起的劉海,用讓人不舒服的打量貨物的眼神打量她。
“救救…我……還有那邊…女孩……”
回光返照般,她說出一句近乎完整的的話,緊接着便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句話,她聽到了——
——“哦,幸運女神真是眷顧了我們啊,最後還能找到這兩隻好好玩一玩。”
……
伊無來到了熟悉的看廣告複活間,這一次,那個紅色史萊姆的身影并不在,隻有成百上千的電腦屏幕形成一個蛋殼環繞着她。
“澳O棋牌,美女牛牛。”
“澳O棋牌,美女牛牛。”
“澳O棋牌,美女牛牛。”
無數歡快而又沒什麼感情的女聲配上歡樂的BGM,在空蕩蕩的暗室内回響着,電腦屏幕的熒光屏發出幽藍的光,照在伊無沒什麼表情的臉上。
沒去留神廣告播放了多久,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複活了。
感覺小拇指的位置有些怪怪的,她想睜開眼查看,第一眼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啊,小白,你正好在這裡啊,我正要去找你呢~”
暫時沒有理會他,伊無轉頭四處張望,卻發現自己身處剛剛來到流星街時降落的那個位置。
……是了,自己每次複活的位置都是同一個地方,想必穿越異世界也會在異世界有一個固定的複活位點,就像遊戲裡的出生點一樣,太宰治也知道這一點。
靈光一閃的,她突然意識到,太宰治似乎是特意等在這裡的。
她隐約覺得太宰治刻意出現在這裡似乎與别的東西應該有什麼内在聯系,但是再多的她是怎麼也想不出來,是什麼呢……
太宰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作出攬的姿勢,出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好了小白,”他笑眯眯的腦袋湊近伊無的腦袋,黑白兩色的發絲交織在一起,“另外一半老奶奶我已經弄到了。”
伊無将脖子探向他的脖頸後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身後的兩半老奶奶,她的臉上還存留着被迫扶着過馬路的猙獰神情。
太宰治注意到她的目光,轉身一隻手拿起一半老奶奶。
“現在,我們就回家吧。”
現在就回家?可是我還沒有演出呢!
伊無的嘴角剛剛冒出一個“不”字,太宰治已經趕着把手裡的兩半老奶奶合二為一了。
随着老奶奶身上一陣強烈的金光閃過,伊無看到老奶奶保持着呐喊表情的嘴裡呼出“金色傳說武器:顫顫巍巍的老奶奶(已綁定)”幾個字,仿佛是映照那股金光似的,天空中霎時間浮起湧動的漩渦,強勁的風力将兩個人吸走。
一如那天在溫泉旅館一樣,伊無根本沒有辦法反抗着強勁的風力。
半個身體已經被卷入漩渦,伊無看了流星街最後一眼。
在這一眼中,她唯一想到的是:
【互動選項19
A必養的太宰治,居然敢忤逆我強行帶我回去(怒)
B回不回去什麼的無所謂啦,就是白練了這麼長時間配音有點虧
C太好啦終于能回去吃香喝辣啦,垃圾場再也不見(喜)】
【加點
智力10 體力7 魅力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