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遠的思緒漸漸回籠,衛臨漳想着,或許正因為這些過往,當時的他才願意忍饑挨餓,為此蟄伏多年。
他是想報仇,想出頭,但也似乎并不那麼想,在身心困厄之際,意志搖搖欲墜,随時在破碎邊緣,談所謂複仇都太過遙遠缥缈。
她似乎才是那個一直支撐他走下去的力量,他的明燈。
走到院門口的衛臨漳突然折了腳步,轉身往另一處而去,再折身回來,懷裡已塞了一個長木盒子。
本來顧忌着佛門之地,想晚些送給她的,但再一次險些曆經生死之後,他突然不太想顧忌這些世俗之事了。
人生無常,明日說不定會怎樣,若有心意,就當及時表達,正如同及時行樂的道理。
而且,她方遭了一場大劫,在此時送上這個禮物,她定然十分歡喜,也免得在病榻上郁郁寡歡。
衛臨漳如此一想,頓時精神大振,腳步都提快了許多。
腦中已經開始想象,她該如何捧着這東西,黏住目光不肯移開,又歡喜地看着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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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純一沒想到自己受傷的消息這麼快就傳到了沈府裡,驚得雲容聽聞消息後直接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因為要裝裝樣子,她還躺在床上,誰知雲容一進門就紅了眼眶,快步朝她奔來:“大人,您可真是受罪了——”
在她快要撲到自己的床榻邊上之前,沈純一趕緊坐起了身,伸出雙手擋着:“别别别,你家大人可沒什麼事呢。還有,雲容你怎麼大老遠來了?”
雲容看見她這幅樣子,果然也如先前的太醫一般,驚在了原地,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卻仍恍惚地說:“原來大人您沒事啊。”
反應過來後,她有些氣惱地錘着沈純一的胳膊:“大人還說呢,您不知道您有多吓人,聽見您胸口中箭的消息,我都快被吓死了。”
“既然是假的,您怎麼不報個平安,也省得我們擔心。”
沈純一心虛摸了摸鼻子:“這不是沒機會嘛,況且,做戲就得做全套。”
見雲容不解,沈純一慢悠悠地講起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
衛臨漳來到沈純一修養的院子門口的時候,還在擔心自己來的是不是時候,會不會正好擾了她安眠。
直到隐約聽見不遠處的房門口,傳來朦朦胧胧的聲音,他腳步一頓,才加快了繼續朝前走去。
心裡不由生起幾分不滿,到底是誰這麼不長眼,沒看到純一在養病,偏在這時候去擾她清淨。
或又是哪個下人在門口大肆喧嘩,叫他逮住了,定輕饒不了。
結果一路無人,直到來到了房門前,清晰的女子嬌笑聲從裡面傳出,落入耳中:“大人~”
“大人怎麼對我這麼好。”
衛臨漳的臉色驟然沉下去,還未待他推門進去,便聽見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他的夢裡還有回憶裡出現過無數次的聲音響起。
“雲容,你我即将成婚,我對你好,也是應該的。”
嗓音清冽,卻在此刻含着難得的溫柔。
哪怕是在面對他的時候,她也沒有過這樣的語調。
就好似對面之人,是她心中無上珍寶。
讓他此刻懷中小心翼翼捧着的禮物,一下子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