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醫院。

年輕的小護士準時送來午飯。塗塗在醫院住了幾天，已經跟醫生護士混熟了，躺在床上也擋不住他嘴甜：“謝謝白衣天使。”

楊雪融也鄭重地跟護士道謝，小護士胡噜了一下塗塗的腦袋：“人小鬼大。”

這一床病人是小潘總特意交代要好好照看的，負責這一樓層的護士們都不敢輕慢。何況這對母子非常好相處，小朋友也非常可愛，護士站的同事們都挺喜歡他們。

小護士送了飯就走了。護士幫忙帶的是醫院食堂的飯，簡單快捷，味道也不錯。

楊雪融一一打開盒飯的蓋子，聽見剛剛那位護士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小潘總。”

楊雪融暫停手上的動作，塗塗也伸着腦袋往門外看：“媽媽，是不是潘叔叔來了？”

話音剛落，潘廷均的身影就出現在病房門口。

塗塗高興地喊：“潘叔叔，你終于來了。”

楊雪融也站起來打招呼：“潘先生。”

潘廷均的視線掃過楊雪融，不敢停留太久，又匆匆轉移到塗塗身上：“塗塗好些了嗎？”

“好多了，但腿還是很疼。”

“受傷了肯定會疼幾天的，塗塗聽醫生的話，很快就不疼了。”

“好。”

潘廷均沒有勸說塗塗要做個勇敢的小男子漢。他就是嫉妒壓抑的環境下長大的，情感需求被刻意忽視，情緒宣洩也被無情地鎮壓，他太明白這樣的人生有多無力。

塗塗已經因為自己沒有爸爸了，潘廷均希望塗塗的童年能稍微能輕松一些。

“潘先生，您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

除了入院給塗塗輸血那天，潘廷均都沒有再出現過。或許是因為工作忙，或許是因為楊雪融曾表示想跟他劃清界限。

潘廷均這才有機會打量起楊雪融。楊雪融又要照顧塗塗，又要勸住在郊區的父母來醫院做檢查，這幾天忙得夠嗆，人看着也憔悴了很多。

潘廷均虛攬着她往病房外走：“聽醫生說，塗塗血鉛含量有點高？”

“嗯。”

“知道是什麼原因了嗎？”

“不清楚，昨天已經讓我父母也來檢查了，在等報告出來。”

醫生建議一家人都查查，好确定污染源。

潘廷均已經在主治醫師那聽說了大概情況，也着急知道結果：“我去問問報告進展。”

“我也去。”

潘廷均本來是想打個電話問問的，但楊雪融誤解了他的意思，他也就順水推舟，親自跑這一趟。

潘廷均默默把手機收起來，對她說：“那走吧。”

兩人關系尴尬，除了塗塗，幾乎沒有别的可聊。

走近護士站，隐隐能聽見正在休息的護士在聊天。

護士甲：“居然有人這麼壞？”

護士乙的聲音聽起來年紀稍成熟些：“最氣的是，當年我還給她捐過款呢，真是晦氣！”

護士丙說：“這女孩好慘啊，先是被親生父母抛棄了，好不容易過上新生活，又被養母出賣了。”

護士乙：“不過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現在網上的東西也不敢輕信。”

潘廷均聽到幾個護士說閑話，走到護士站台前，敲了敲台面，以示警告：“聊什麼呢？”

幾個護士立馬噤了聲。

倒是楊雪融聽着有些耳熟，問剛剛幫她送飯的年輕護士：“小魏，你們剛剛在說什麼啊？”

小魏畏畏縮縮地不敢開口，看看護士長又看看潘廷均和楊雪融，雖然隻是跟同事說了幾句話，但面對大領導還是有些緊張。

潘廷均發話：“問你你就說。”

護士長經驗豐富些，把小魏護在身後，自己向前一步：“也沒什麼，就是網上的一個視頻。我們說着玩的。”

楊雪融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那視頻，能給我看看嗎？”

潘廷均向她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她現在這諸事纏身的狀态，還有心思去管網上的閑事？

小魏得到護士長的同意，把視頻播放給楊雪融看了。

視頻音量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能聽清。

楊雪融自聽見護士們私下讨論時就開始揪心，現在幾乎可以确認。江洄，竟然一個人背負着這些

她臉色變得蒼白，小魏護士觀察仔細：“塗塗媽媽，你怎麼了？”

“哦，沒事。我就是太震驚了。”

“也是，誰會想到這種人以前居然接受過社會善意捐款，當時都說她是愛心媽媽呢。”

一旁的潘廷均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是啊。”楊雪融心不在焉地聽着，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才想起自己來護士站的初衷，“哦對了，我離開一會兒，麻煩您幫我看着塗塗，我馬上回來。”

“好的。”

從體檢中心出來，楊雪融腳步更為沉重。她父母的血鉛含量更高，雖然沒有到緻病的程度，但老年人本就身體不好，楊雪融還是很擔心。

或許是打擊太多，楊雪融早已習慣。不一會兒，她強撐着對潘廷均說：“潘先生，今天謝謝你。後續的治療我會看着辦，您就别操心了。”

“醫藥費你别擔心......”

楊雪融打斷他：“醫藥費已經交上了。”

潘廷均還想追問醫藥費是怎麼解決的，但料想她不會說，他也就沒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