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晚吃火鍋過去一周,駱姝沒提後續,方輕茁也沒了下文。
顧揚一拆石膏就馬不停蹄趕回學校,那天瘋狂星期四,方輕茁和管思奇專門在肯德基替顧揚接風洗塵,寓意打哪撞飛打哪爬起。
飽暖思□□,管思奇趴在窗口欣賞過路美女,忽地打了雞血似的狂推身邊撥弄可樂吸管的方輕茁,目光指向一處高挑背影:“美女還是背影殺手?賭不賭?”
方輕茁對美女不感興趣,也不喜歡打賭,卻也本能地向窗外撂了一眼,僅此半秒便再也挪不開。從他的角度看,那人分明就是駱姝。他先是掃了眼無所察覺的顧揚,再踢了腳睜眼瞎管思奇:“瞪大你的钛合金狗眼再仔細瞧瞧那是誰。”
管思奇揉了揉眼睛,驚呼:“駱姝?”
顧揚循聲掀起眼皮。
三條情感色彩不一的視線相交,彙成交點,是踽踽獨行拎着打包盒回寝的駱姝。
管思奇的不懷好意一覽無遺,顧揚眉宇間的風雨交加根本不去隐藏。
方輕茁冷淡随意地凝視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緊不慢喝可樂。
回到宿舍,駱姝米線沒吃上兩口,支架上播放綜藝的手機彈出條微信通知。
她點進,是方輕茁,微信是在火鍋店排隊那會加的。
【什麼時候有空啊?】
後頭還蹦哒出個調皮表情。
筷子撈到一半的米線滑進一次性塑料盒中。
半分鐘後又跳出了一條:【我打火機在你那。】
短短十幾秒,駱姝身臨其境體驗了把坐過山車。
割裂的兩條消息,仿佛在提醒駱姝不是特意來找她,而是為了打火機才破例想到她這号人。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谷佳倩哼着小曲從超市進貨回來,提着大号購物袋掃過駱姝桌前清湯寡水的米線,“你這都改吃素多久了?還沒好點嗎?”
“好多了。”駱姝倚着靠背上,手指在鍵盤上删删減減,不是擔心措辭太冷就是過份熱情,最終發去個【有的,明天下午。】
“讓你生理期吃辣,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了。”谷佳倩放下購物袋,回憶,“那晚接到你的電話可吓壞我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挑出幾樣零食,轉眼看了看沉迷網絡的少女歎氣提醒,“别玩手機了,米線要涼了。”
駱姝“是是是”搪塞,拉開抽屜,規規整整的抽屜中央躺着枚醒目的銀色打火機。
來送巧克力的谷佳倩碰巧逮個正着:“駱姝,你不學好,什麼時候買的打火機?”
駱姝拍掉她躍躍欲試伸過來的爪子:“不是我的,要還。”
谷佳倩嗅到絲不尋常:“男生?”
這時,侯思思拎着桶衣服推門而進掐斷了她的質問,谷佳倩展眉打了聲招呼:“思思,我在你桌上留了零食。”
侯思思客氣地道了聲“謝謝”,步履輕盈地挪步至衣櫃前準備找空衣架晾衣服,餘光不經意瞥見桌上的麻辣王子,遲疑了一下将視線轉移到另一頭嬉鬧畫面,而駱姝的桌面一角赫然擺有條費列羅巧克力。
第二天下午陽光燦爛,方輕茁準時發來了實時定位,可駱姝這邊卻出了岔子,打火機丢了。
谷佳倩側卧在床俯視她翻箱倒櫃,勢必要掀翻整間寝室的洶湧架勢,情不自禁高歌起來:“這世界總有人在忙忙碌碌尋寶藏。”
駱姝如同蔫了的茄子癱坐在闆凳上:“你還說風涼話,唱風涼歌。”
“書架,髒衣簍,衣服口袋,”谷佳倩掙紮地從被窩裡爬起來說,“還有床底,上次你身份證還是我在床闆底下找到的。”
駱姝:“都找了,沒有。”
谷佳倩:“那最後一次看見它是什麼時候?”
駱姝:“昨天,你不也在旁邊。”
“昨天,寝室,沒有鎖的抽屜。”谷佳倩抓住關鍵信息,柯南附身般扶了扶眼鏡,“難不成咱們寝室遭賊了?”
多說無益,駱姝抽空摁亮了手機屏幕,眼見和方輕茁約定好的時間快到了,索性順從天命,三下五除二收拾好爛攤子就急匆匆出了門。
到了校外的露天籃球場,隔着道圍欄駱姝一眼就看到了方輕茁,倒也不是多出類拔萃,因為就他沒穿球衣,一個人冷冷清清坐在場下,也沒有要上場的意思,微微弓背,雙肘搭在膝蓋上,左手托腮,懶洋洋地盯現場賽況。
陡然,場上飛來顆籃球,方輕茁眼疾手快擡起空閑右手輕輕松松用手心兜住,手腕再稍稍使力就是一個原路抛回,手臂的肌肉線條任動作加深,整個過程完全可以拿舉手之勞來形容。
駱姝觀察到,從頭到尾他的表情都沒動過。
什麼都不用說不用做,輕而易舉地讓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瘋漲,說不清的是她對方輕茁的情感,私藏能接近他的念頭進了學生會,道不明的是她從沒想過有實質性表現,明明在超市替他解圍那次就有很好的機會。
但現在,她想通了。
正要擡腿進去碰面,方輕茁起身接了個電話,接着接着朝另一道門頭也不回地潇灑離去。
駱姝懵了,保持呆若木雞的姿态良久,然後在不辭而别的背影和時間上來來回回掃射,她沒遲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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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郊外會員制高爾夫私人俱樂部。
6号洞的三杆洞發球區,方決山一個标準揮杆姿勢,白色小球在半空劃出道抛物線,直擊果嶺一杆進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