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閉門羹,駱姝老實拿出毯子如給皇帝進供的附屬國使臣雙手高高獻上。
方輕茁将毯子接進來就要作勢升上中控台的車窗鍵。
見狀,駱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擠進半顆腦袋:“等等......”
見過蠢的沒見過自己上斷頭台的,方輕茁緊急撤回關窗工作正要張嘴開罵。
“還有膏藥。”
她的聲音被山風送到耳邊,方輕茁一時間怔了怔,偏了偏眸,駱姝趴在車窗:“打你回來就老揉肩膀,怕你晚上睡不好,我就和唐師傅借了副膏藥。”
他默不作聲,今晚回途中發生了個小插曲,唐家一家四口一人扛袋米,論他再鐵石心腸也見不得一年過半百老人負重蹒跚,牙一咬,攬過丫丫奶奶肩上的米袋硬生生扛了幾裡地回去。
晝夜溫差大,無聲間駱姝打了個寒顫,攏緊上身那件中看不中用的镂空針織外套,可憐巴巴道:“方輕茁,外頭冷,我能進來說話嗎?”
方輕茁依舊不開金口,矜持地揚了揚下巴示意她上副駕。
随着車門“砰”一聲,封閉車廂内多了絲外來侵略者的氣息。
方輕茁萬萬沒想到現下已經到了貼膏藥年紀,一旦接受這個設定,他趴在方向盤上質疑人生,到底哪個步驟出了問題呢?兩秒後他得到了答案。
駱姝:“需要我幫忙嗎?”
埋在手臂下的聲線悶悶的:“幫什麼?”
“貼膏藥。”
方輕茁露出隻眼睛,有眼尾痣的那隻,上上下下打量她:“想吃我豆腐早說。”
“......”駱姝當然不承認,“我沒有。”
“那我是小朋友嗎?你為什麼老以哄小屁孩的口吻和我說話。”
有嗎?駱姝連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可能是我爸就經常這樣和我溝通……”
瞥到方輕茁愈發古怪的眼神,“你别誤會,我沒把你當兒子。”
似乎越描越黑了,她總不能說因為從小到大她看她爸就是這樣對她媽的。
方輕茁覺荒唐般收回分不清是無奈還是嫌棄的打量,從方向盤上挺身,沖副駕駛前的手套箱努了努嘴:“幫我拿包煙。”
“肩膀還疼得厲害嗎?”駱姝曲背打開手套箱卡扣關心詢問。
怎麼說自己也有鍛煉撸鐵,但他仍低估了糧食重擔,那壓在肩頭鑽入骨頭的痛,一趟下來差點成高低肩了,以後管思奇膽敢再浪費糟踐糧食,他就忽悠他來參加變形記。
這樣想完,方輕茁輕飄飄摸了摸鼻頭逞強:“一般般吧。”
手指摸進箱内:“方輕茁,你要相信好心有好報。”
方輕茁不确定自己是否出于好心,肯定的是基于一個男人的責任。
“在超市你也說過同樣的話,有好報了嗎?”
“有啊,大大的福報。”駱姝随口作答。
方輕茁被她帶了口音的電影後遺症逗樂,後腦搭在椅背上笑到肩膀都在顫抖。
駱姝訝然:“你笑起來有小括号耶。”
此話一出,嘴角兩邊的小括号逐漸消退。
“駱姝。”方輕茁望向她的眼底猶如一潭深井。
“嗯。”
“我有件事很好奇。”
“什麼事?”
“算了,不問了。”
“……”駱姝從香煙盒取出根香煙,“方輕茁,你尋我開心呢!”
他沒尋她開心,他是真的好奇,在顧揚纏綿悱恻的聊天記錄裡,每一筆轉賬她老公老公叫得真真切切,其實他不認同管思奇說這是撈女的觀點,能讓一個男人心甘情願為她掏錢那算她的本事,他不好奇甩人拉黑理由,也不好奇她喜不喜歡顧揚,他好奇的是駱姝為什麼一直恥于承認顧揚這個前男友的存在,還有她是以什麼心态在超市許下那姑且稱作承諾的如果。
她到底圖什麼?圖刺激?圖心理扭曲?圖玩弄他人為樂?她究竟在耍什麼把戲?
面對他時到底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方輕茁凝視車頂百思不得其解,若真問出口,難堪的隻有他,她必定頂着雙無辜眼神糾纏上來反問他幾個意思,深工大怎麼沒有表演專業呢,讓她學數媒屬實屈才,還不如不問。
蓦地,一根香煙戳進嘴皮子裡。
他蹙眉斜眸,瞳孔裡的駱姝倏地放大,湊在他唇畔一指遠,吸着鼻子聞了又聞,準确來說是往香煙上嗅,甚是驚喜地自言自語:“有股梅子香,香煙還真是香煙,誠不欺我。”
這一幕過于驚悚,動一動就能輕松碰到對方嘴唇,以他倆現在的身份立場着實不符。
駱姝傷害過顧揚,更何況他還答應了顧揚的要求,于情于理,不應該再一次次縱容她突破防線。
捋好思緒,食指怼在她腦門,推開:“不準你再挨我這麼近。”
被推到後仰的駱姝:“為什麼?”
“髒。”
“我哪髒了?”
“摸了一下午魚。”
“我洗過澡了,香香的,你要不要聞?”
雙雙沉默了會,方輕茁惱羞成怒:“你給我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