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和沒有說話,隻覺得,這許是湊巧,又許是不巧。
這三四個小時碰到兩次,好像是有緣的。
可這麼多年,除了碰見他和韓姝儀那次以外從未偶遇過,他們分明無緣。
然而,對上他的眼神,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清晰地意識到——他不是她記憶裡的那個孟與了。
桌子遮擋下的左手是用多大的力氣攥緊了拳頭,荀和竭力克制住那些翻湧的情緒,朝他們禮貌點了下頭。
三人對視一眼,感覺到一些些偷看被抓包的尴尬,連忙無事發生一般收回視線。
尴尬的時候總是喜歡找點事,她們開始約飯,商量吃什麼。
對吃什麼這個事,荀和一向是無所謂的态度,對她而言,很少有東西是很難吃的,也很少有東西是很好吃的,沒有任何看法。
更何況,現在孟與就在她的斜前方。
相較于過去那些年,這僅僅算是咫尺的距離,她必須要用好大的力氣才能壓抑住本能和沖動,才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回頭,去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繃緊了理智的弦,隻等着結束時起身離開的那一刻,能自然而恰好地不經意看向他。
小心思下,一分一秒都變得難熬。
好不容易等到時機成熟,她“漫不經心”瞟向那個位置時,呼吸一緩。
那桌已經換人,孟與早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荀和垂下眼睑,長長的睫羽微微顫動,掩住她心裡的并不平靜。
失落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在荀和的世界裡,她總是“在線”,而孟與總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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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遠粗魯地拽了下李程澤的衣服:“有情況啊?”
按理說他們對這情況該是見怪不怪了。
可偏偏荀和長得夠漂亮氣質夠獨特,是會讓人一眼驚豔并延續下去的人。
更偏偏的是,孟與盯着荀和甚至還同她對視了幾秒。
這很罕見,足夠令他們好奇心爆棚了。
面對幾人的求知欲,孟與表情一如往常,平淡到似乎說的不是他。
“下午回來我不就說了嗎,這狗東西卑鄙無恥□□女同學。”
吃飽喝足人也更懶了,但涉及到原則性問題,孟與還是撩起眼皮糾正他。
“叫爹,天生麗質的事怎麼能說□□呢。”
真不要臉。
李程澤翻了個白眼,豎起大拇指朝下。
跟其他兩人解釋道:“就是那女生,絕了是不是,關鍵是可能跟孟與認識。”
謝靖宇沒忍住,問孟與:“認識?記得是誰嗎?”
孟與淡淡回答:“不知道,可能吧。”
想起來是有點奇怪的感覺。
可對他來說,這丁點兒情緒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他會做的隻是理所當然地丢掉它,連刻意都顯得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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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偌大的校園在黑暗中入眠,濃郁的墨色籠罩下萬物沉寂,隻有雪撲簌墜落。
荀和弓着腿坐在椅子上,環着膝蓋,看着桌上的本子發呆。
林淩扒着床簾,支出腦袋,腦門上挂着個印着卡姿蘭大眼的眼罩,見她還在下面坐着。
“和和,今天又是趕飛機,又是收拾東西的,還不睡嗎?”
擡頭看向她,荀和輕輕晃晃腦袋:“還好,沒有多累,現在睡不着,你們先睡吧,你們好了嗎,那我把燈關了。”
三人都說沒事,隻是再三叮囑她明日記得叫自己起床。
在開關的位置輕觸,又點了兩下,小台燈亮起,她起身去把大燈關上,再縮回椅子上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