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橙色的燈光朦朦胧胧,那個本子安靜地躺在那裡,披着黯淡的光。
它有些年頭了,即便被包上了書皮,即便它的主人很愛惜它,連邊角用透明膠帶包着,但依然不可避免地有了些陳舊的痕迹。
這年頭日記本已經不常見了,可年少說不出口、沒能沒說出口的心事也會想要傾訴的,也或許是暗戀的人總想留下點痕迹。
況且那年的荀和太需要記憶中的美好了,在那些難捱的時間裡,她依靠這份矯情才得以擺脫了些壓抑。
寫完了十四年能記起的所有故事了,從大段的回憶到三言兩語,卻仍舊堪堪不過大半本。
她所記得的全部,真實的、夢裡的,真真假假,所有與他有關的。
有些幼稚的,卻倔強地支撐起了她還不成熟的歲月。
那“差一點點”的遺憾之後,除了偶爾寫下幾筆,她再也沒有打開這個本子來回憶去描摹。
——記下來,卻不回看,不想忘記,又不想記起。
發了好一陣呆。
荀和翻到上一次結束的地方,上面寫了兩次,都隻有兩行多不滿三行的字。
無意識地掃過,心裡呢喃,啊,是夢啊。
空了兩行,她好像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無從下筆。
好半晌才寫下寥寥兩行字,然後就那樣,盯着愣神。
他應該是過得很好的,雖然不記得我了。
原來這一年多我們離得也不遠,隻是也沒近到能遇見……
過了好久,荀和擡手揉揉酸澀的眼睛。
黑暗裡的光亮,哪怕是略顯昏黃的暖光,都依然明亮到刺眼。
有沒有這樣一個人,隻要你想起他的名字,那些關于他的記憶便呼嘯而來,隻需一瞬間就能紅了眼,澀意不止。
深夜悄悄,已經快一點了,整個寝室隻聽見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荀和還是了無睡意,睜開眼摸起手機,亮起的屏幕很快就自動調節到最暗,她閉閉眼慢慢适應光線。
打開□□,駕輕就熟地在聯系人中找到孟與,這個動作她重複過太多次。
她稍稍遲疑了片刻,點進去他的空間,一如既往的空空蕩蕩。
果然,還是“三天可見”。
熟悉的怅然自心裡蔓延,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沉悶。
她蹙着眉,抿唇盯了會兒,把手機返回主屏幕,放到一旁。
重新仰面躺着,睜着眼,直到手機熄屏,眼前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她什麼也看不見,腦海裡的人卻連下颌輪廓、神色冷淡都清清楚楚。
想到多年不見後孟與全然不識的眼神,那種難受在夜裡尤為明顯,似乎是放大了許多倍,比每一次夢醒的怅然都來得清晰和實在。
然後,是一種無力感。
是發現“隻有我啊”的那種蒼白無力。
腦子裡亂七八糟,荀和閉上眼,想要催眠自己。
————
完美結束深夜匹配的孟與剛放下手機合上眼,沒幾秒就聽到手機的振動聲,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變得突兀。
皺皺眉還是拿起手機,屏保上顯示是一條□□消息。
孟與:“……”
都一點了,哪個神經病現在發消息。
打開□□。
——“你的好友荀和訪問了你的空間”
孟與一愣,腦海裡瞬間出現了一個笑容腼腆的女孩兒,那雙眼睛明亮又清澈。
他想起來了,她是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