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和垂下眼簾,内心複雜,面上卻笑笑:“你們好,我叫荀和,她們是我室友。”
女方這邊各有風格地打了招呼,肖文靜這瞅瞅那瞅瞅,林淩表現為不冷不熱,隻有譚語雙,托着下巴擺好架勢,看看孟與,視線又落回荀和臉上,一臉看熱鬧的趣味。
對上譚語雙看戲的表情,荀和第一次有種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能說什麼的梗塞感。
李程澤三人還在震撼中面面相觑,但看人女生都這麼主動了,他們不回應顯然就有失體面了。
一番互相介紹之後又再次陷入微尬的沉默,直到服務員端來荀和她們這桌的菜,一群人才踩着這個台階打破這種尴尬。
荀和輕聲:“先吃飯吧。”
孟與挑眉:“嗯。”
其他人:“……”
這話說的怎麼像是你倆坐一桌?
不用意念感覺,氣氛是肉眼可見的有點微妙,兩桌就變得莫名其妙且很安靜祥和。
肖文靜:“……”
看看同樣都沒吭聲的隔壁,咬咬筷子,苦瓜臉。
隻需要他喊她一聲“荀和”,她的心裡便會翻起巨浪。
那些躲藏在黑暗裡的情愫重見天日,關不住的喜歡是她曾經無比熟悉的夥伴,攜手走過了一整個年少和青春。
而時隔整個年少青春再次與他比鄰而坐的今天,荀和才知道,原來他們還可以靠得這麼近。
原來她還能夠聽到他叫一聲她的名字。
就像七年多前剛升初中的那個早上,她站在樓梯下面喊住正在上樓的他——
“孟與!”
他轉身看到她,霎時間臉上笑容幹淨明朗。
“荀和。”
她仰頭看他,欣喜于見到熟悉的人。
他像一陣清爽的風,吹散了她初初踏入陌生之地不耐的躁意。
後來的後來,直到她偶然看到一句話才明白——
你本無意穿堂風,偏偏孤倨引山洪。
孟與的無心,開啟了她整個不為人知的、追逐又晦澀的漫長青春。
————
許是氣氛過于古怪,連話密的肖文靜也難得安靜如雞,一向同肖文靜“不對付”專職怼人的林淩也沒有話說。
荀和對她們複雜的眼神視而不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在三人盯着她時還能給她們夾上一筷子菜。
君子坦蕩蕩的樣子端得很穩。
在這種光吃不聊的情況下,四人進餐的速度也無形中提了上來。
估摸還不到一個小時,新學期的第一場飯局就宣告結束,這用時比以往縮短的何止一星半點?畢竟,這是吃火鍋不是吃食堂啊!
看看屏幕上的時間,譚語雙一臉意味深長:“我先去結賬。”
荀和不是沒感覺到,雖說大家性格各有不同,但是除了某位肖姓同學都并非遲鈍之人,她從一開始就料想會被揣測。
卻也肯定不會被看出來更多。
這樣就可以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反正孟與不會知道她的秘密,沒人會去發現不在意的人會藏着怎樣的秘密。
那麼,這就仍舊隻是荀和一個人的事。
荀和盯着還在熱氣騰騰的鍋跑神兒,過了好會兒,才醒過來。
擦擦嘴,放下之前随意紮上的馬尾,張開五指梳梳順,再戴上帽子。
臨走時站在桌邊遲疑了一下,心想不管怎麼說招呼不打一個直接走似乎都不太禮貌,也就是說,打個招呼是尋常的、不算刻意的吧。
念頭閃過,她轉身跟孟與道:“我們先回學校了,孟與,你們慢慢吃。”
其實這句“禮貌”之言,并不一定要加上他的名字的,可是,她太想要當面喊出他的名字了。
這是當年轉校後,她再也沒能有的機會。
孟與點頭,嘴唇勾着還算給面子的弧度:“慢走。”
荀和禮貌地對其他人點點頭。
剛擡步,就聽到有人感慨的很誠懇。
李程澤:“原來女生吃飯也可以這麼快!”
其他人:“……?”
“我們先走了。”荀和又說了聲。
等三人走遠些,謝靖宇轉頭,對着李程澤一臉悲憫。
“可惜了,肥頭大耳的孩子少長了個腦子。”
“才發現嗎,”方遠低頭撈菜,“也不知道以形補形有沒有用,該點個豬腦子的。”
孟與給李程澤夾了個熬鍋底的大蔥,不走心地随口安慰。
“沒事,人是不會用人的标準去衡量狗的,你會對狗提出能說會道審時奪度、赢了掃雷的無理要求嗎?”
想起自己狗齡一歲的弟弟,方遠擡頭看了李程澤一眼,反駁的格外真誠。
“審時奪度也不是太無理。”
孟與揚眉:“也是,所以說,讓你找個好人家,該馴就馴該學就學。”
李程澤:“?”
學什麼?掃雷?
端起茶杯喝着水,孟與半轉過頭望去,女生穿着米白色的長外套,小臂上搭着深灰色的圍巾,正幫人舉着衣服套胳膊,然後幾人一起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