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嫔娘娘最是和善,宋太醫不必多想,本宮無事,隻是累了,與雲嫔娘娘無幹。”
葉芳說:“這卻也難說,殿下忘了婉甯公主?那時候婉甯公主指使什麼白玉令想要殺害殿下,周淮安周大人又去到随陽驿逼迫殿下,後來安婕妤與雲嫔娘娘同住蘭溪宮,她二人到底是一家人,即便不是雲嫔娘娘鬼魂侵擾,那安婕妤……什麼都說不好啊,萬一……殿下還是心善,不過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如實向皇後娘娘禀報。”
“禀報什麼?”李青棠忽厲聲問,宋祁跪的近一些,吓一大跳,“禀報什麼?本宮說了無事就是無事,鳳儀聽不懂嗎?”
李青棠陰陽怪調的時候常有,大發雷霆的時候卻少見,葉芳也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李青棠氣息不穩,靠在枕上吩咐道:“鳳儀是明華宮的人,你怎麼向皇後娘娘禀報是你的事,宋太醫是太醫殿的太醫,你如何記錄也有你的權力,但不論是誰問起,本宮都會說本宮無恙,你們走吧,本宮想歇一歇。”
“殿下……”
“杜熙,送客。”
杜熙從外面進來,将二人請了出去。
李青棠卻是不曾生病,周其甯一番話說的她心中難受,其實更添她的憤怒,從而鬥志滿滿,然而她有事要做,需得避開所有人,思來想去還是裝病來的好些。
杜熙去明華宮之前的種種是她裝出來的,也是趕在杜熙回來前她吃下使人困倦疲憊的藥,以為既能掩人耳目,又能招來宋祁,正好借機問一問宋祁,不想宋祁是來了,還有個葉芳。且,看宋祁的模樣,不是能指使的。
葉芳與宋祁離開後杜熙守在門外,李青棠沒有胃口也就沒有傳飯,她還将那些伺候的人都吩咐出去,從傍晚直至第二日都隻有她一人在屋内。
這一夜她想了許多,周其甯的話并沒有解開她所有困惑,甚至有些也未必就是真話,在花都待的久了,别的不敢說,人盡扯謊的事見怪不怪,即便再情真意切,也難逃“利益”二字。
她還想到杜寒英,想到那晚他們推心置腹,想到這些日子也算志趣相投,可她還想到杜寒英還在騙她。
“養花人惜花,故雲花朝。”
周其甯這句話李青棠聽懂了,周其甯說這話是李景曜說的,她不做評述,這話是周其甯借李景曜之口說的也好,真是李景曜說的也罷,總歸她聽懂了,惜花軒,故雲閣,她該想到的,這兩處地方在這皇宮之中那般不同尋常,格不相入。
于是她在把所有人都支開後去了惜花軒,僅一牆之隔,這裡花團錦簇、春意盎然,那裡破敗不堪、雜草叢生,灰塵與蛛網相攜,院牆似乎隻需輕輕一推便可傾覆。
而在雜草亂石之中她看到一樣東西,青幹。
星辰滿布,斜月彎彎,天還未亮杜熙卻叩響門叫李青棠起身,她幾乎是徹夜未眠。
“姑娘,要梳妝了。”
是了,她今日出降,諸事頗多,該早早起身。
“進來吧。”
“是。”
女使們魚貫而入,沐浴、盥洗、梳妝、更衣……等拾掇好,天已然蒙蒙亮。葉芳就在門外等候,見李青棠着正服出來便拜說:“奴婢參見殿下。”
“免禮。”
“謝殿下。殿下,奴婢奉皇後娘娘教令,皇後娘娘口谕,殿下今日大喜,身着正服,不必跪領。”
李青棠屈膝道:“青棠謝皇後娘娘。”
“殿下,依着花朝律法,殿下該先往宗祠跪拜先祖,再往朝晖殿參見皇上,最後到明華宮見過皇後,于明華宮中更換鳳冠霞帔,聽皇後娘娘教令,以待驸馬。皇後娘娘聞聽殿下身體抱恙,吩咐奴婢告知殿下,娘娘知殿下溫婉知禮,有德有才,不必聽訓,殿下往明華宮後盡可到偏殿等候驸馬。”
李青棠雙眸一緊,問:“皇後娘娘可是有事?”
葉芳道:“殿下聰慧,娘娘确實有事,但娘娘說此事晦氣,不必叫殿下知曉,恐沖撞了殿下的運氣,娘娘還說她處理完事定早早往明華宮趕,畢竟女兒出嫁,父母總是要送一送的。”
李青棠聽到“晦氣”二字便已感不妙,她甚至不曾聽到“父母”之言:“何事晦氣?宮中一片祥和,哪來的晦氣?”
葉芳笑笑:“殿下今日大喜,還是不要問了的好,時辰已到,殿下快往宗祠去吧。”
李青棠看向杜熙,卻見其也茫然,她又盯着葉芳看,最終還是上了轎子。
她想,她猜想,周其甯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