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舅舅，親娘舅，李景曜是來不了了，但他一定會來，理由嘛，和當初我回宮時他被召回來一樣，他得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而話說話來，這陣子不見他，我都要把這個人忘了，也不知在做些什麼。”李青棠歪頭思忖，問許司一，“花山那裡什麼樣了？你和紅尾誰說給我聽聽。”

許司一從花山回來以後更多了謹慎，他看了眼屋門，李青棠知道他什麼意思：“杜熙就坐在這兒，這四周有什麼動靜他都能知道，無妨。”

杜熙不語，似乎是認了這話，自打昨日李青棠說杜熙話多後，杜熙又恢複到往常了，沉默寡言。

李青棠心細如發，自然也注意到杜熙的轉變，她示意許司一等一等，叫了聲杜熙：“杜熙。”

杜熙看過來：“姑娘。”

李青棠道：“昨日是我說話不妥，從蘭溪宮出來後我心中很亂，除了我自己不想與任何人親近，更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聲音，你說話時正碰上我最心煩，旁邊也無旁人，心煩什麼的一股腦全倒你身上了，對不住，你别惱我。”

這話句句為真，昨日她渾身緊繃，莫說是杜熙，就是她那師哥來了也得被吣上一句，那時候她是不信任何人的，“我從未經過這樣的事，說是此生頭一回毫不為過，我不是對你，當時便是皇帝站我跟前也難說逃得過，隻是偏巧讓你遇上了，是我此生頭一遭，也大概是最後一回，往後就能穩住，你……”

“屬下明白，”杜熙可不會讓李青棠低頭認錯，忙說，“不是姑娘的錯，确實是屬下話多，當時姑娘心情不好，屬下也該有所察覺，該屬下給姑娘賠不是，姑娘見諒，再沒有下一回。”

李青棠看杜熙拱手彎腰，沒來由的悲戚，悲戚至極又生出無奈，無奈終成一聲笑：“好了，不提了，都有錯，也都沒錯，總歸往後不會了。”

杜熙肉眼可見地松快了些，他直起身來沖李青棠點點頭：“是，屬下遵命。”

說完杜熙又坐回去守着這間屋子，許司一不明狀況，想問一問，卻被李青棠堵回去：“有些話有些事是不可說的，許大夫不知道嗎？”

許司明白七七八八：“你是怕丢人吧？沒做過這樣高高在上的主子，平日裡像朋友一般，忽然肖了你那皇帝父親，回過神來把自己也吓一跳。”

許司一不愧是了解李青棠的，每一句都說在她心坎上。

“你有沒有話說，你要是沒話說就紅尾說。”

許司一卻拱拱手道：“那還是紅尾說罷，我啰嗦，她利落。”

紅尾沒再給這倆人你來我往的機會，開門見山道：“卿姑娘是最不喜招惹任何俗事的，她更願意在她的屋中抄錄典籍，但據屬下所知，自從姑娘出山之後卿姑娘常往咱們院子裡去，每回去了都要拉住院子裡值守的姐妹說說話，有時是問姑娘近況，有時是說說花山現狀，但偶爾又會夾雜一些别的事，譬如……”

“譬如顧老爺子的往事，”許司一聽到這裡不着痕迹地看了紅尾一眼，似乎是沒有想到紅尾會從這裡說起，“卿師姐口中，顧老爺子的往事可算得是風流韻事。”

其實對紅尾來說顧簡之是不是她的父親、顧簡之的名字怎麼提起都不甚要緊，她心中總還是歸附紅鶴庭，和尋常女兒家不同，她要多一些冷漠，這種冷漠與疏離即便是親生父親也影響不到的，但既然許司一開口了，她也不會駁他好意，故而李青棠有些吃驚地看她以求确認時，她點點頭。

李青棠不曾想到這些，她以為她的老師有卿師姐和紅尾兩個女兒已經是匪夷所思了，畢竟她的老師以遠離塵嚣而聞名，怎麼會和“風流”二字有牽扯。

說起來這些事都是聽别人說，李青棠還不曾和顧簡之單獨說過話，更無從判别一直以來這些事的真假。

“何談風流？”李青棠問。

許司一答說：“旁的我也不多和你說，除了卿師姐和紅尾外，顧老爺子還有個孩子，就在花山，就養在身邊……”許司一說罷小心翼翼看了李青棠一眼，“我說了你可别激動，多年前，如今這位皇上登基沒幾年，穆良國走失過一位前來和親的公主，就在北疆以北，還未過北疆，一夜之間整個使團消失不見。”

“穆良國的和親公主？”

“是，是一位叫做聞人翾的貴女，原本并非國主之女，奈何國主膝下并無适齡公主，隻能在朝臣女兒中選一個……怎麼？”

李青棠緩緩轉過頭，慢慢睜大雙眼，如見鬼一般攀住許司一的胳臂問：“你說那貴女叫什麼？”

“聞人翾，奧，這個姓氏在我朝并不常見，但在穆良國還是……你……”

“是師哥嗎？”李青棠忽問，“那個孩子……是師哥嗎？”

許司一和紅尾對視一眼，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

李青棠閉閉眼，她實在不願意相信這些，是啊，她怎麼知道……

李青棠的手從許司一胳臂上滑落跌放在腿上，失魂落魄，不發一言。

見狀，許司一隻好帶着幾分猶疑繼續說：“各中緣由不得而知，少齋主隻說讓我們告訴你，顧老爺子與穆良國之間有些勾結，而這些勾結說不定皇上也知道，且這些勾結或許是一切的開端，他在查，隻是藏的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