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司一瞧着李青棠實在不對，竟一下子不曉得要不要繼續往下說：“你還好嗎？”

李青棠歎息的聲音都是微顫的：“那日杜寒英問我可認得聞人姓氏的人，他說在杜公的物件裡頭發現一方手帕，上面有聞人翾的字樣，這個姓氏實在罕見，但好巧不巧我恰巧見過，那時候我還在花山，有一回在師哥那裡見到一個名字，聞人以安，師哥沒說什麼，我沒多問什麼，後來杜寒英說起我也沒多想，方才你提說起這個名字，真恍如晴空霹靂。”

“原來如此，阿頌……”

“我無事，這竟也算不得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了，這回入宮前我想着大幹一場，總要攪弄一番風雲，我想的多好啊，然而入宮以後我發現我就是那案闆上的肉，隻有待宰割的份。”

“這不怪你，花都畢竟是花都，全花朝最聰明的人幾乎都在這裡了。”

“不錯，”李青棠盯着地上一處看，“花朝最聰明的人幾乎都在這裡了，你我也在這裡，難說總是聰明之人赢得一切，有時候上天也是給氣運的。還記得出山那日我對杜寒英說我是個運氣極好的，做了這麼多年的野丫頭，竟有一日是公主，今日我還是這話，也不是平白就選了誰的，我既來了，未嘗不可赢。生我女兒嬌，與我蒼生道，被耍了這麼久，是人是鬼都在秀，偏我一個蠢的，憑什麼，管他們打得什麼主意，無非一條命罷了，誰讓我貪生呢，貪生之人更輸不得。”

“你想怎麼做？”許司一問。

“眼看這些貴人都聚齊了，今夜我的婚宴才是熱鬧，折騰了這麼久，我不信他們沒有動作，說不定一個兩個就等我這頂喜轎了，我想做什麼取決于他們要做什麼，老師說解兵之法得先有兵。”

“敵不動，我不動。”

當今乃是帝王執棋，棋子出鞘；太子暗暗，将軍在朝；七子奪位，後宮命薄；隐者送來女兒嬌，公主捧着蒼生道，看客看熱鬧，災民無可逃，管它生死遭。

“還有什麼是我現在要知道的？”

“北陽南月……”

“有人。”杜熙閃身到門口。不多時有聲音響起：“青棠，公主殿下可在？”

又有宮侍道：“大将軍稍待，奴婢禀報一聲。”

是蕭文廣。

許司一陡轉話鋒：“我們查到，紅鶴庭查到當年崤縣鼠疫，負責發放藥材糧食的正是蕭大将軍，後來災民暴動，負責鎮壓的也是蕭大将軍。”

“杜護衛，蕭大将軍在院中，殿下可否一見？”

杜熙不曾回頭問：“請大将軍稍作等待。”

“是。”

李青棠對杜熙此舉竟覺滿意，她是還有話要問：“你說負責藥材和糧食，我問你，糧食好分發，這藥材，難道不需要有個太醫或者大夫跟着嗎？”

“有，太醫殿如今的殿正正是當年跟去的人之一。”

“果然。”

“果然什麼？”

“自我回京後所有出現在我跟前的人都不一般，安婕妤說宋祁是李景曜的人，說是因為我要回宮，專門安排了一個信得過的太醫，可我始終覺得牽強，假如有誰與當年鼠疫有關系，又在這些人身邊，那我就覺得合理了。”

“不錯，許多事許多人看着毫無關系，其實是能湊在一起的。”

“杜熙，請蕭大将軍進來。”

“是。”

從陳州回來後這位蕭大将軍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沒見過，李仞也不過問，李青棠更是忽然之間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到底是親舅舅，這樣重要的時候，還是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