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宮裡的規矩李青棠已能懂七七八八,一些不必張口的話更是打眼一瞧便能意會。不論旁人覺得如何,李青棠自己對自己有些滿意。
如此也算得上是明人不說暗話。
李青棠那般坐着,隻等郭焱開口。
“殿下冰雪聰明。”郭焱先是奉承了一句。
李青棠莞爾:“多謝娘娘誇獎,這皇宮是個好地方,風水好,人情好,比山野不知好上多少,我也跟着沾沾福氣,如今聰明不少。”
“殿下這般聰明,可知我要說什麼?”
“我非是娘娘心腹,娘娘要說什麼我如何知曉呢?”
“殿下不妨猜一猜。”
“是我猜不到,娘娘便不好開口麼?”
郭焱沉默。
李青棠才說:“蘭溪宮兩位先後離世,一位是我回宮後不久,另一位則是我去過蘭溪宮後不久,現而今宮中之事沒有比這檔子事更大的了吧。各宮避我如蛇蠍猛獸,就連皇後娘娘也躲着,娘娘卻能前來,是十一皇子心切呢?還是娘娘别有深意呢?”
“是我别有深意。”
李青棠等着她的下文。
郭焱生的花容月貌,不怪能以庶民之女一步步走到妃位,然而還是那句話,後宮中隻有容貌是不夠用的,隻有容貌要麼蜷起來,要麼張揚起來,若是蜷着興許還能活得久遠,但張揚起來就隻能是死路一條。
故而容貌須得加上點什麼,不能是阮筠的野心,不能是尤綿的溫和,不能是周其甯的混沌,但可以是葉靜慈的地位與揣度,可以是盧詩月的家室、子嗣與籌謀,可以是……
“蘭溪宮死第一個人的時候我就知道是時候了,不隻是我,不知有多少人在等這個時候。”
“什麼時候?”
郭焱閉閉眼:“殿下回宮,周其甯死去。”
“我回宮和周其甯有什麼關系?”
“殿下猜得到,原本蘭溪宮死的第一個人就該是周其甯,是尤綿替她死了,故此殿下才會趁皇上皇後無暇顧及時到蘭溪宮走一趟。”
“不錯,”李青棠沒覺得有什麼好隐瞞的,“我是有些話想問,也問了。”
“那殿下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我不知道,我甚至沒有答案,聽到什麼就是什麼。”李青棠忽笑了一聲,“呵,有趣。”
“什麼有趣?”
“我說你們這些人有趣,從前是我費盡心思想不通,如今是你們排着隊給我送,我還道你怎麼會來,說吧,榮妃娘娘,您又有什麼驚天駭地的話要和我說。”
郭焱的來意被李青棠道破,其實已經擺到明面上了,根本不算秘密。郭焱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她來就做好了完全準備。
“我想,你在周其甯處應當聽了不少事情,這些事情遠在你的預期之外,對不對?”
“你想聽?”李青棠發覺還是這樣說話痛快些,有什麼說什麼,要什麼陰陽怪調,“你想聽還是直接問周其甯……哦,對,你問不了,她不在了,但我不想說給你聽。”
李青棠不算友好,郭焱卻沒有在意,她反問李青棠:“殿下還記得随陽嗎?”
“記的。”李青棠雖想不到為何好端端提起随陽,但随陽有李景曜在,不算突然提起。
“殿下去過随陽,記得随陽,那麼可還記得在随陽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