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
米瑞莉亞短暫地仰着頭看簾子透出的外界昏黃又美好的草坪,灑滿陽光的草坪,隻一秒,便收回視線,先阿斯坎一步走出了馬車。
兩旁的侍從看她出來了,反應迅速地趕過來,要把她扶下來。
她沒管,徑直跳到了松軟的草坪上。
穩穩落地。
那根滲着毒的銀針被她捏在指間,沒入衣袖。
阿斯坎落後一步,也跟了出來。走出來的時候,他的手上握着白色的權杖,正正好好的手掌大小,兩人目光相接時,米瑞莉亞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
洋溢的太陽底下,她好像散發着熠熠的金光,一舉一動之間都透露着堅毅。
不得不說,米瑞莉亞要被他眼中的自己迷死了,于是多看了幾眼。
直到阿斯坎闆着臉,強硬地轉過視線,手中的權杖輕巧地抛起,直往米瑞莉亞的方向來。毒針在袖中蠢蠢欲動,探出個頭,卻被米瑞莉亞強硬地按了回去。
她從來不習慣單方面地被施上自己不熟悉的法術,所以第一反應便是反抗。
要按耐反抗的本能不易,她絞着衣袖纏住了要畫陣法的手指。
眼前的白色權杖正在四散着白茫茫又刺眼的光,加重了本就猛烈的光亮,它愈是靠近米瑞莉亞,米瑞莉亞感受到的熱量就越嚴重,額頭開始不受控制地冒出了紅豆大的點點汗珠。
隻片刻,她的全身都被汗水浸濕,濕哒哒地往下淌着水。
意識迷惘之際,她甚至在身下看到了一片河流,是由她身上淌下的水澆灌而成的……
“跟我念……”
阿斯坎的聲音夢幻地由遠至近,她感覺自己好像被單獨安排在了一個彩色泡泡裡,于是一切外界的聲音都變得飄渺迷茫。
意識到自己意識正在飄遠,她發狠地咬了咬舌尖。
酥麻的感覺一點點地在腦袋内部散開,她一時覺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一時又感覺自己好像還沒有蘇醒過來,于是她加重了咬舌尖的力度,不一會兒,她好像恍惚聞到了一股鐵鏽味蔓延于喉間,慢慢往下,嗆的她喉管生疼。
漸漸的,她能感受到,液體正在嘴角,流到下巴,再一滴滴地滴到地上……
她咳嗽幾聲,愈咳聲音愈大,好像要把身體裡的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似的。再然後,她就能睜開眼睛了,周圍的光線太刺眼,她半阖着眼,隐隐約約地看到
前方有阿斯坎,他離得很遠,眯着眼睛就隻能看到一個小點了。
“砰——”白光乍現。
“記住我的話,每三秒吐一次氣。”
剛睜開眼,米瑞莉亞就聽到這句話在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耳膜旁炸開。
“說這麼大聲,要死啊。”她蹙着眉,看向吵人的源頭。
阿斯坎看着她,眸子裡好像閃過一絲心疼。
但是她的眼睛或許是捂了一層霧,看什麼都變得模糊。
“呼——”三秒了,米瑞莉亞依言吐氣,還啐出了幾口喉間血,“你表情那麼奇怪幹什麼。”
一邊數着時間,另一邊她還有時間開玩笑。
她看不見自己現在的模樣,但也能感覺到血液凝固在了嘴角和下巴,想來也是狼狽至極。
從阿斯坎處看去,落眼于米瑞莉亞蒼白幹涸的唇,上面沾了血,讓她的模樣看起來更加柔軟易折,面容因血液的流失而顯得脆弱不堪。
“我們得趕快。”阿斯坎緊急回過神,牽着她起身。
為了看父親的最後一面,會有這樣的信念嗎?他疑惑地在心裡念叨,雖說是疑問句,但他已經在米瑞利亞那裡看到了答案。
在場,隻有阿斯坎有能力看到米瑞莉亞,侍衛的能力不足,隻能看阿斯坎在那裡仿佛與空氣交流。
阿斯坎讓米瑞莉亞站在前面,這樣他能随時觀察到他的現狀,不至于讓她暈倒在危險的地方。
按理說,這個魔法比較柔和,不會有如此抗力。剛剛在施法的時候,阿斯坎就感覺到了,她身上迸發着抵抗的意志,還有一些抵抗的能量,他還沒有探究清楚,因為她被罩在一片光圈之中,所以阿斯坎壓根觀察不到裡面的情況。
“公爵大人。”
高聳的建築下的一扇高遠大門前,有侍衛看到走在前面的阿斯坎後,低着腦袋問好。
他點頭就算是回了話。
米瑞莉亞隐着身,先一步走進了這座像教堂一般的建築。
擡頭時,穹頂高得好像遠在天邊,上面還畫滿了某些著名畫家的作品,草坪上的露珠熠熠生輝地在上面,最中央的是人們幻想出來的光明神像。清秀的臉龐
上的兩隻眼睛炯炯地目視着底下的所有人。
米瑞莉亞很是不屑地看着上面那個神像。
不得不說,光明族人身上的藝術細胞還比不上她。她想了想她給尤裡卡做的雕像,随手做的也比這樣敷衍的好不少些。
白色瓷磚有腳步聲緩緩踏出。
米瑞莉亞和阿斯坎順着聲音看過去。
留着白胡子,看起來也有一定歲數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他捋了一把白胡子,分叉的胡子依舊淩亂。
“大長老讓我來商讨葬禮細節。”他罕見地低眉順眼,頭垂下去,看不見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