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随覺得這根本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可越是較真,似又越襯得自己心虛。
他想瞥一眼遲航,臨到轉頭之前,瞬時又收斂了。
甄随即刻察覺,他更擔心自己被看出小題大做。
“之前打的賭别忘了,我現在真要好好學了,你可别不當回事。”
彭揚一下子瞪大了雙眼,“你真把我當對手啊?我不夠格,太不夠格了。”
遲航至此還未發一語,甄随起了挑逗的心思,輕輕嗤笑了一聲,随即說:“你是不是擔心我身邊有外援?沒關系,公平起見,我不妨礙你随時來找他。”
遲航好像勾動了一下唇角——甄随弄不懂自己為什麼如此謹慎,隻敢用餘光去捕捉身旁。
“你說的,到時候……到時候你可别後悔。”
彭揚依然有很多問題,但因為甄随又把賭約抛了出來,如此便有了跟遲航一樣拒絕閑聊的理由。
兩個人的節奏出奇的一緻,彭揚還在猛幹米飯的時候,對面已經雙雙起了身,都拿起了餐盤和碗筷。
他很不理解,剛才甄随說的話也不少,眼下餐盤裡甚至找不出一粒剩米。他鮮少有吃飯比别人慢的記憶,今天卻連遲航也超過了他。訝異之餘,彭揚更有種說不出口的憋悶。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最後一節課,如果沒什麼要緊事,班會往往會自動變成自習。然而,這天畢竟是韓周回來的第一天,不出意外的,上課鈴才響,韓周就走上了講台。
雖然平時抱怨韓周的人也有不少,但總體來說,韓周算是很負責的班主任,管理學生的方式也并不呆闆,短暫分别後的回歸,還是讓所有人都很振奮。
“這些天來大家的情況,我都跟各科老師了解過了,聽說有一位同學進步不小——是吧,甄随?”
彭揚在後排,完全看不到前排的表情,周圍若隐若現的交談聲傳來,較之附和與認同,在他聽來,還是唏噓與質疑的聲音居多。
甄随的轉變确實很大,彭揚并非是以為甄随的進步不值得肯定,他隻是一向不适應這種公開的評價方式——
在此之前的甄随就已經很顯眼,并不需要韓周再去擡升存在感。
況且,即使他還沒有問出一個确切的答案,但再顯然不過,甄随絕不是為了韓周的誇贊才振作的,就算存在這樣的因素,能占到的也隻是極小的一部分。
盡管此後韓周再沒有提到甄随,班會進行的時間總共也不到15分鐘,剩下的時間還是轉成了自習,但整堂課下來,彭揚都未能擺脫忐忑。
下課鈴才響,他連書包都顧不得收拾,恨不得能飛出座位,瞬移到甄随身側。隻是用跑的,他的動作也遠遠快過了其他人:
“老韓好把自己當回事啊,之前那話說的,你沒往心裡去吧?”
關于彭揚的憂切,甄随根本沒有聽入耳,此前被點名的時候,他埋頭于手上的習題集,盡管多少還是停滞了一下,但果斷略去了自己名字以外的其他字眼。
“他說什麼了?我那會兒沒在聽。”
彭揚感覺自己胸口像是被誰打了一拳,“啥意思?你又想搞叛逆了?”
甄随的動作很從容,完全不受話音幹擾。
彭揚沒等到回應,一邊怄着火,一邊還不忘觀察:桌面上不隻有一本習題集,數理化每科的課本,還有幾本封面眼熟的輔導書,現在都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邊角,甚至連草稿紙都是對齊疊放着的,每個角落都填充着密密麻麻的算式。
一種自愧弗如的感受,瞬間油然而生,但在要開口評點的時候,最先冒上來的情緒,是抗拒和難以置信。
“你這是跟誰學呢?一下子搞這麼大陣仗,吃得消嗎?”
甄随沒什麼搭話的興緻,彭揚已然領會,想着就這麼調侃一句,這天便放過了,哪知道才挪開步子,身後便悠悠地傳來一句:
“跟我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