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磊小聲告訴周曜，這個鐵門原本是内城仿造朱門設計的，旨在預防異種入侵，相當于是第二層屏障。

這預防異種入侵的鐵門，如今卻成為了篩選人類的利器，也不知是可笑還是諷刺。

天佑區大門旁，設立了移民登記站，那些宣誓效忠天佑的人，都要在這裡再過一遍篩查才能正式成為天佑區的人。蕭磊他們所在的這一隊，已經做過了貢獻值的登記，等數據導入到天佑的數據終端之後，他們就可以直接進城了。

周曜注意到，在這個移民登記站旁邊，有一個圈起來的圓形區域，這個區域旁有一個關着的大屏幕，旁邊還有一個紅色的按鈕開關。這奇怪的裝置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蕭磊也多看了它幾眼。

“好了，等效忠儀式結束之後，你們就可以進去了。”矮個子天衛軍走了過來，或許是任務即将結束，他的态度比平常和善了許多，心情看上去也很好。

“效忠儀式？”隊伍裡有人不解。

“就是這個——”矮個子天佑軍指了指裝置：“這是一個藥物注射器，隻要按下開關，就可以實現遠程藥物注射——喏，你看旁邊有刻度表，隻要刻度表滿了，藥物就會成功注射出去。”

周曜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上面确實有一個刻度表，分為十個刻度，現在指針指向2。

“注射藥物……給、給誰啊？”隊伍裡又有人問。

矮個子的天佑軍走到大屏幕旁，按下了旁邊的一個開關，大屏幕的畫面閃爍了兩下之後，亮了起來。

周曜看見屏幕之後，登時睜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屏幕上，是囚室的實時畫面，畫面中謝祁被鐵鍊捆綁着，雙臂和身體上紮滿了注射用的針頭。長長的針管蔓延到一個藥罐中，密密麻麻的交錯着，宛如無數條毒蛇。他跪在地上，雙手被吊起，低着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隊伍中有人認出了謝祁，發出了驚呼聲。

蕭磊在一旁臉色陰沉的可怕，怒火在他胸腔内熊熊燃燒。他預想過謝祁落入蒂魯的手上恐怕會吃苦頭，可是他卻沒想到，蒂魯居然會殘忍到這個地步。

“好了，效忠儀式開始了。”矮個子天佑軍提醒他們。

所謂的效忠儀式并不難，他們隻要走到裝置前，按下按鈕，并承認為天佑區盡忠即可。每按下一次按鈕，刻度盤就會上漲一格，等到第八個人的時候，刻度盤就要滿了。

“我……我如果按下按鈕了，他、他會怎麼樣？”

第八個人是一個瘦小的男人，看着很膽小，他的手哆哆嗦嗦的，鼓足了好幾次勇氣都沒按下去。

“死不了，他可是要公開處刑的罪犯。”矮個子天佑軍說道，男子哆哆嗦嗦，在天佑軍淩厲的視線下，咬了咬牙，閉着眼睛按下了開關。

刻度盤滿了，藥物開始注射，大屏幕上，藥物順着輸液管一路流向針頭，慢慢注射盡謝祁的身體。很快，謝祁的皮膚開始變得青紫，他的皮膚上開始浮出一層薄霜，眉毛和睫毛上都是白霜，盡管他本人一直沒有動，可是他的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這是劇痛之下的肌肉抽搐。

男人驚呼一聲，跌坐在地，幾乎哭出來。

“我、我、我不想的……謝、謝将軍……”

矮個子天佑軍狠狠地瞪了他一樣，男子噙着淚，死死地咬着嘴唇。天佑軍的人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屏幕，畫面中謝祁遭受痛苦的畫面并沒有讓他的神色出現什麼波瀾，彷佛這是最稀松平常的事。

每天入天佑區的人成百上千，每十個人就能讓這藥物成功注射一次，也就是說，謝祁每天要承受這種痛苦數十次。周曜的心狠狠揪起來，蒂魯這是對謝祁有多麼大的深仇大恨，才要這麼折磨他，甚至不惜用這種殘忍的方式。

很快，效忠儀式輪到了蕭磊，因為之前的事，這兩個天佑軍對蕭磊的關注多了幾分，眼看着就要到他了，他們都提起了精神，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蕭磊感受到了二人審視的視線，眉頭皺了起來：“怎麼，二位是怕我不願效忠？”

瘦高個子的天佑軍冷語道：“以防萬一罷了，這幾天是特殊時期，我們也是怕有麻煩。”

蕭磊神色不悅，那矮個子的天佑軍也走了過來，為了防止出現争執，周曜趕忙起身，陪笑着打圓場：“這兩位軍官大人，您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他這個人就是脾氣不好，吃軟不吃硬——”

說罷，周曜轉身又責備蕭磊：“你也少說兩句，軍官大人也是為我們好。這樣，我先過去，你就跟在我後面，我做什麼你做什麼，不要随便搗亂，知道嗎？”

蕭磊陰沉着臉沒說話。

周曜對兩位軍官賠了賠笑臉，然後走到效忠儀式的裝置前，按下了注射器的開關。那兩個軍官的視線一直盯着蕭磊，一舉一動都沒有放過，蕭磊走到裝置前，默默地瞥了一眼大屏幕上的謝祁，然後低垂下眼睑，按下了開關。

畫面屏幕上，謝祁的身上再次泛起了白霜，皮膚青紫，肌肉因為劇痛而顫抖。

那兩個天佑軍這才放下了心，轉身去向上級彙報這次的任務結果了。

蕭磊走到了周曜的身邊，兩人站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牆面的陰影遮擋住了他們大半的身子，旁人隻能看見他們在低聲交流，卻看不見也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

“芯片……已經成功裝進去了嗎？”蕭磊壓低了聲音。

周曜微微點了點頭，心裡一直懸着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剛才的那一幕，是他和蕭磊早就商量好的，周曜在來天佑的時候，就準備好了一枚芯片，隻要插入天佑系統中的任何一個裝置，就能快速破解這個裝置的程序。

在衆目睽睽之下插入芯片，這是個危險的任務，蕭磊原本是打算自己做的。可路上因為鬧出了匿名信這件事，導緻了這兩位天佑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蕭磊的身上，周曜便順勢推舟，提議讓蕭磊吸引那兩個天佑軍的注意，自己去把芯片插在注射裝置上。

好在計劃進行的很順利，芯片已經成功侵入了注射裝置裡。

“我們現在救不了謝将軍，但至少能讓他少受些罪……”周曜沉聲道。

遠處，效忠儀式仍在繼續，每過十個人，注射藥物的裝置就會啟動，畫面中，謝祁的身上時不時的會泛出白色的冰霜，青紫色的皮膚分外駭人。可是，沒有人注意到，每次謝祁被注射藥物的時候，大屏幕上播放的畫面都是一模一樣的。

裝置不斷地啟動，而播放的畫面，卻毫無差别。

這一枚芯片，是暗巢的羅輝派人送來的，當時周曜和蕭磊正準備混入難民中。也不知暗巢的人是怎麼得知他們的行蹤的，羅輝派來的人隻留下了芯片，并告訴了他們使用方法，然後便離開了。

時間緊迫，周曜來不及細想。現在，他隻希望這枚芯片能真正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