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魯維德一邊朝前走，一邊淡淡的回答道：“叔父隐退之後，身體就不大好，不能照射陽光。小時候我見過他的皮膚在陽光下腐化的樣子，一整片都融掉了，後來我父親就打造了這個地下室，專門讓我叔父休息。”

短短幾句話，讓洛可聽的驚心動魄，書上并沒有寫這些，書上記載的大多是諾亞将軍光榮的作戰史，他的那些傳奇經曆，甚至比蕭磊的更精彩。

“諾亞将軍是受了什麼傷？”洛可繼續問道。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蒂魯維德回答道：“我父親對這件事緘口如瓶，甚至臨去世前都沒有告訴我們。他隻讓我們照顧好叔父，不要讓他離開這裡。”

洛可環顧四周，這裡沒有什麼像樣的陳設，甚至通道内還有不少損壞的痕迹。

“你可不要誤會，我們可沒有虐待叔父。”維德似乎猜出了洛可的想法，這座地下室以前并不像現在這樣空曠，維德的父親将這裡布置的很舒适，隻是諾亞常年神志不清，發起瘋來的時候，總是把這裡搞得一團亂，滿地都是玻璃碎渣，為了不讓他傷到自己，維德的父親才撤掉了多餘的陳設。

洛可跟着維德一路朝前走，這座地下室很大，有不少旁支小路，錯綜複雜。洛可四周打量着，心裡有些疑惑，既然是地下的療養室，為什麼打造的像是迷宮，從道路的布局來看，很多道路是故意造成死路的樣子。

就好像……是在阻攔闖入這個地下室的人。

這裡是蒂魯家族的地盤，蒂魯兄弟對于諾亞将軍也很敬重，按理來講不可能會有什麼危險，那既然如此，為什麼這個地下室卻仿佛一個堅實的堡壘，随時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大約又走了七八分鐘，洛可聽到了輪子劃過地面的聲響還有輕微的腳步聲，這聲音由遠及近，蒂魯維德也聽到了，他低聲啧了一聲，小聲罵了一句。

不遠處，一個男人推着輪椅朝這邊走了過來，男人看上去約莫50歲左右，穿着管家的制服，頭發梳得服服帖帖，輪椅上坐着一個老人，臉上滿是皺紋，他身上披着一個毯子，正在安靜地熟睡。

洛可微微一驚，他知道這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就是天啟曾經的不朽傳奇，蒂魯諾亞将軍。

洛可對于諾亞将軍的記憶，和大多數天啟人一樣，是從教科書和一些資料文章裡知曉的。洛可還記得在教科書的一張插圖，那是諾亞将軍年輕時的照片。照片中他英姿勃發，雙目炯炯有神，面容棱角分明，奪走了許多少男少女的傾心。洛可還記得不少女生專門把這張照片剪下來做成貼紙卡片，随身攜帶。可以說在學生時代，這位教科書上的英雄是每個青春學生的偶像。

如今，洛可終于見到了這位傳奇人物。而他已是一個垂垂暮年的老人，身子縮在輪椅上，那麼單薄瘦小，和那些普通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

蒂魯維德見到這位管家，神情明顯的有些不自然，可正面相遇，什麼都不說也不太可能，蒂魯維德隻得硬着頭皮和他打招呼：“奧維叔，早啊，怎麼今天這麼早就起來了，平常叔父不是都休息到午後嗎？”

管家奧維沒有回答，他瞥了一眼洛可，又看了看維德，他的眼睛很敏銳，很快就識别出了維德在遮掩着什麼，不過他并不想多管閑事，現在蒂魯家族的主人是這兩兄弟，他管不上，也不想管。

“諾亞将軍這幾天休息不好，丹尼老爺拿走了他的寶貝，他隻能靠着鎮靜劑休息。”奧維淡淡地回答道：“我暫時給他做了一個假冒的替代品，他的情緒穩定了不少，但能保持多久就不知道了。”

蒂魯維德知道奧維說的是那個挂墜，這東西現在在他手上，不過眼下他還不想還給奧維。他搪塞了幾句，又問了問蒂魯諾亞最近的情況，奧維是個很懂得規矩的管家，維德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不多嘴。

輪椅上，蒂魯諾亞一直在沉睡，他的頭歪在一邊，靠在椅背上。洛可注意到諾亞身上的毯子正在滑落，他上前輕輕抓住了一角，把毯子往上拽了拽。

他的動作很輕，絕不會驚醒沉睡中的人，可是不知為何，蒂魯諾亞突然猛地驚醒，死死地拽住了洛可的手腕。諾亞的手宛如枯樹，又幹又粗糙，拽着洛可的手腕生疼。

“将軍！”

“叔父？”

奧維和維德都吃了一驚，可是諾亞卻拽着洛可的手不松手，他的視線直直的盯着洛可，神色難掩激動。

“小……楚……”

洛可怔了一下，諾亞的視線雖然停留在他身上，卻看到的是另一個人，一個或許和他有些相似的人。諾亞雖然已經半瘋，可是眼眸深處流露出的感情是最真摯的，激動，喜悅，濃濃的愛意，還有一絲擔憂，仿佛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會稍縱即逝。

這是看愛人的眼神，洛可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