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兩人才終于停下。
床上已經徹底被汗水浸濕。房間裡濃厚的麝香味揮之不去,被褥也被扔到了地上,一片狼藉,完全像是綁匪入室亂鬥後的景象。
甚至連浴室裡都被弄得亂糟透頂,牆面上糊着不知何時噴濺上去的不明液體,地闆上的排水口還積堵着失手扯下來的黑發。
兩人的頭發纏繞在一起,迂堵着那處。
仔細看,還能發現地闆上有些短粗的卷毛。
都是動作間掉落的。
而九月三,已經叼着它的玩具球蜷縮到了客廳陽台的角落裡,将龐大的身子藏到系起來的窗簾後,隻向外探着個腦袋,不時觀察這倆人究竟還要鬧出多大的動靜。
每當它猶豫着收回腦袋,準備接着擺弄玩具球時,就會被一陣轟然巨響重新将注意力吸引過去。
最後,浴室的鏡子上印了幾道手印。盥洗池旁放滿了空着的保護套包裝袋。
遲霧躺在重新換好床單的床榻上,胸膛劇烈起伏地喘着氣。他的身上全是留下來的密密麻麻的草莓印,紅色印子一層疊着一層,格外顯眼,最為不容忽視的就是他脖頸上的印子。
草莓印上還疊帶着滲血的牙印。
血液已經幹涸不少,但稍稍偏頭,扯到那處,傷口處便繼續向外滲出細細的血絲,看起來不大駭人,反倒像是口紅印上去後,通過□□的稀釋,慢慢散開。
暧昧得很。
至于于南身上,更為嚴重。
牙印從側頸處開始,到腰胯骨處收尾,彼此交錯卻又格外連續的一長串,猶如後天人為插進身體裡的特殊材質的骨頭。
他那麼側身對着遲霧,顯得尤為性感。
于南的恢複能力要比遲霧強上不少,分明遲霧咬得更用力,留下的傷口自然也更深,但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徹底結痂,隻剩下淺淺一層淡紅色。
于南拿來幹淨的睡衣套到身上,慢條斯理地系好胸前的扣子,才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遲霧的臉。
遲霧臉上的汗還沒散幹淨,濕漉漉一片。
“睡覺吧。”于南确認了下他體溫正常,便接着說道:“起來之後估計身上就要疼了。”
遲霧啞聲“嗯”了下,此刻他全身上下都麻得厲害,完全将所有力氣都榨幹了,連動動手指都費勁。
看來還是訓練的不到位。
還是沒有于南厲害。
但實際上,于南此刻也是強弩之末,隻不過身上傷口的刺痛所帶來的酥麻快感正在持續地刺激他的神經,強迫他保持清醒。
于南拿來杯水,在裡面兌了點兒補劑,遞給遲霧,“喝一口再睡。”
遲霧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才重新窩到被窩裡。
現在被褥上都是那種淡淡的腥臊味混合着洗滌劑的味道,不算難聞,聞久了隻讓人覺得愈發困倦。
遲霧眼皮很重地往下合,他嚅嗫嘴唇,叫于南的名字。
“于南。”
“嗯?”
“你怎麼不上來睡覺。”
遲霧強迫着自己睜開眼,翻了個身,正對着于南。
于南仰頭将水杯裡剩下的水喝幹淨,便掀起被子上了床。
他一上來,遲霧瞬間如同藤蔓一般,将他緊緊纏繞住,摟在懷裡。
于南将手繞到他背後,緩慢地安撫着,輕聲說:“睡吧,我和你一起睡。”
鐘表上的時間将近七點鐘。
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的九點鐘。
這一覺睡得格外昏沉,無夢好眠。
遲霧摸了摸身邊的位置,便摸到了于南的手。
還好,還在。
遲霧松了口氣,動作緩慢地磨蹭到于南身邊,手指也小心翼翼地插入對方的指縫之中,十指相扣。
于南沒什麼反應,呼吸異常平穩,仿佛還在睡夢中,并未醒來。
遲霧慢吞吞地将臉湊近,鼻尖抵着鼻尖,輕慢地磨來磨,但于南始終都沒有任何回應。
遲霧不想吵醒于南,但于南就這麼接着睡,隻有他一個人醒着,他也不大樂意。便開始将另一隻空着的手摸到于南的身上,像撓癢癢一樣,小幅度地勾着手指,蹭來蹭去。
“……..于南?”遲霧又咬準字眼,小聲叫。
于南還是沒醒。
好吧。
遲霧撇撇嘴,思忖片刻,便将整個人縮到被子裡,他一遍遍地親吻于南側腰上的牙印痕迹,光親吻還不夠,還要伸出舌頭來舔一舔。
于南身上那股香味又在快速變濃了。
遲霧被一隻手掌抓住了後頸。
于南将他從被褥下揪出來,重新摁回自己身邊的位置,“老實點兒,遲霧。”
遲霧見他醒來,咧嘴笑了笑,還故作無辜地咕哝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上的傷口怎麼樣了,經過學習,我覺得我也能當醫生,遲醫生現在準備幫你治療一下。”
于南用手不重不清地拍了拍他的後腦勺,歎了口氣,說:“那謝謝遲醫生了。”
“不客氣。”遲霧毫不猶豫地說:“這是家屬特權。”
他看着于南,怎麼看怎麼喜歡,就像看不夠一樣,連眼睛都不舍得眨動一下。
遲霧默了默,才接着說:“于南,小珩說你要帶我出去旅遊,我倆去哪啊,這是不是算度蜜月了。”
他擺弄着于南的手指。
于南問他:“你想去哪。”
“我?”遲霧想了想,鄭重其事的說:“我哪都想去。”
于南笑了笑,應下:“好,慢慢來。”
稍加停頓,于南接着說:“這次還去西藏吧。”
“西藏?”在腦波世界裡的那次旅行,遲霧的記憶完全是幾個片段組成的,他全程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說實話,其實和沒去過也差不了多少。
但那兒,也相當于是他和于南分别的地點。
遲霧猶豫着說:“要不然換個地方呢。”
就像是莫名的發怵一樣。
人一旦在哪兒留下了某種無法磨滅、卻又牽絆祥和悲傷的記憶,就會下意識地開始躲避這個地方。
遲霧現在就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