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章忍着劇痛,緊咬牙關:“東君!”
他如何能料到,曾同為九天神司,且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居然從身後偷襲自己!
東君用的是定心穿魂法術,将他的身魂一并定住,緻使他瞬間無法動彈,下了狠手。
若是往常,他可及時運力化解。但這幾日的東、南二海之行已虧耗不少力量,方才又催力開啟鬼道,正是薄弱且沒有防備之時,被東君鑽了空。
玄章忽想起他方才所問,不由警惕:“你是為了龍角?”
面對質問,東君的神情卻是置身事外般的沉靜。但目光落向玄章手中的冰晶時,那難以掩蓋的激動還是出賣了他。
玄章一眼看破,他果然是要龍角!
“你中邪了不成!膽敢觊觎天尊的龍角!”
東君這才看向勃然大怒的同伴,他身形一動,瞬息抵近玄章身前,而後擡起右掌,念動口訣,掌心即刻浮現黑色的符印。
這般陌生的符印,玄章不曾見過……難道眼前之人不是東君?
玄章擡眼将他定定盯着,須臾瞳孔周圍呈現兩圈灰色的弧線,正是可辨生人死魂的陰陽瞳。
東君知道他在觀察自己,并未避開:“我魂魄沒變,你就算将谛聽牽來,也是徒勞。”
他所言不假,玄章注視半晌,卻看不出端倪,魂魄的的确确是東君。
可他仍不信東君會背叛他們:“你到底是誰,竟用邪法歪道操縱東君的意識!”
東君不接話,隻是将掌心的符印打在他身上時,稍帶解釋:“天尊的龍角蘊藏無窮神力,拿來給一個妖物造心髒,實屬暴殄天物,不若獻給可以好好利用它的人。”
這話陡然點醒玄章。
陸吾如今隻剩一尾殘軀,被封印在昆侖墟的太虛殿。可他生性狡詐,善用詭計迷惑他人。輕則意識不清,重則喪失神志,淪為傀儡。
當初素舒便遭了他的邪術,沉淪欲念無法自拔,最終做出背叛師門,殘害同僚的罪惡行徑。時至今日,仍無法從陸吾的圈套中清醒過來。即便剩下一縷魂息,依然執念深重。
東君常年守在昆侖墟,日夜監視陸吾,隔三差五就要進入蟲焉淵詳查一番。
前段時日,封印出現松動,百密恐有疏漏,興許被陸吾找到缺口,趁東君未察覺之際,用邪術侵擾他的神識。
“你是陸吾?”玄章被自己的猜測驚出冷汗,見他并未立刻否認,愈加斷定東君已被陸吾操控,惱道:“你對東君做了什麼!”
“大哥。”東君忽然一聲如往常的稱呼,聽得玄章着實一愣。
他欲追問,此時符印生效,一陣心絞般的劇痛正急速瓦解他的意識,腦袋漸漸混沌,不多時閉眼往下墜落。
東君眼疾手快,奪下他仍死死抓在手中的龍角,直到他墜入海中,便轉身沖向雲霄。
海面濺起的波浪須臾消散,歸于平靜。
***
路蠻蠻今日正要回三危山,離家多日,若再不回去,又要被兄長叨咕許久。
她打小就是血雀族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兩個一遇到她的事就變得婆婆媽媽的兄長。
三危山坐落在南部青洲,需橫跨南海方能抵達。今日恰有東南海風,她便化作真身,輕盈的身子可借風力滑翔,幾乎不費力氣。
海上晴空萬裡,偶有棉花般一團團的雲彩漂浮在空中。她飛得高,視野開闊,恰從一團雲朵中穿梭而過,俯瞰下方碧清清的海水,不經意看見遠處的海上杵着兩個人。
她本不在意,可其中一人的裝扮有些熟悉,遂定睛往那兒細瞧——嘿?那不是閻王爺嗎!
閻王是神官,不似地府其他鬼差那樣懼怕日光,所以白天亦可随意穿行三界。但地府的事務多為捉拿鬼魂,官員甚少白日出動。閻王不在地府斷案,也不去凡界辦事,怎麼跑南海來了?
她飛得高不僅看得遠,還能暗中瞧見常人瞧不見的秘事。
今日,竟撞見閻王遭人算計!
隻見閻王的身形晃了晃,卻無法行動,似乎被施加了禁制。
對面那人能傷到閻王,必定比閻王厲害。她若貿然出手,無法施救不說,恐怕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她與閻王的關系還沒好到可以奮不顧身的地步。
路蠻蠻猶豫再三,選擇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如此,她就将身子藏在雲中,且收好翅膀,悄悄盯着下方動靜。
見閻王落海,等那玉白袍的男子離開,她才抖動翅膀,沖出雲層,迅速潛入海中。
閻王雖墜海不久,但海流不斷翻湧,隻是片刻就已瞧不見蹤影。
好在血雀族與南海有些交情,路蠻蠻迅速趕往龍宮,将前情說與龍王。龍王震驚萬分,急忙派出上萬的蝦兵蟹分散尋人,半日便将閻王尋到。
所幸其神體可避水,隻是一直昏迷。龍王叫來醫師診治,脈象平穩,但不知為何昏迷不醒。
“我見那玉白衣袍的男子在閻王身前打了一下,不一會兒他就失力墜海。”路蠻蠻猜道:“許是用了什麼法術?”
“玉白衣袍?”龍王雙目圓瞪:“不會是東君吧!”
路蠻蠻聽說過東君,那是昆侖墟的太陽神,隻是不曾見過那位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