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女人随手把香煙按滅丢進一邊的垃圾桶,朝兩人示意道:“上車吧~”
“叫我箫子就行,那個小屁孩不用管他,你叫時琛吧,經常聽夏茨……”
“你還開不開車了,不開我走人了。”夏茨說。
朦胧視野遮蓋處,一些細小的微光都足以讓人癡迷,紅色靓麗的車身穿過人群,一路上高樓大廈環繞,車水馬龍。
“先去原來的地方。”
車程過半,在下一個拐彎的路口,夏茨開口說。
沈伊黎隐約覺得有些問題,緊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覺出了汗,“夏茨,其實……”
她們都明白,當這些事情一一表露出來後,就代表着夏茨當年的努力全部白費,她無法避免地讓一個又一個朋友卷入這件事情當中。
其中也包括自己最愛的人。
今天的天氣不冷也不熱,起床的暖氣提前開啟,小男孩的手機界面瘋狂跳轉,亮光将車間照出一條分割線。
“找到了。”
男孩将手機上的信息傳給車内的每一個人:“就是這裡,他們的實驗因為被我們阻斷了供應商,所以現在在尋找新的賣家。”
“這些是他們實驗的報告,你看看有什麼别的問題。”
“這個簽名确實是我母親的,這些年他們轉戰去國外,但留在國内的實驗也是不少的,尤其是近年來對于電競行業的侵蝕。”
夏茨說着望向窗外的神色裡藏着看不透的深意,“其他地方呢?王先生那邊。”
“王先生,還沒有給我們答複。但我們的人都在裡面,所以……”
女人一個急刹車,所有人下意識抓緊安全帶:“死王八蛋,終于讓姐找到了。”
夏茨對着沈伊黎解釋道:“一年接着一年我們的人不斷潛入他們,當中有背叛但也有成功的時候,剩下來的人分布在實驗的各個角落。”
“每個人都有固定的職務,也有負責的項目。”
“你别聽她說的這樣,其實我懷疑她就是個心理變态。”女人反駁道。
男孩點點頭,認同道:“十幾歲的時候就是個瘋子。”
夏茨難得沒有反駁說:“我沒有否認啊。”
“進入實驗的每一個人,對應的在原本的實驗中都有編号,也就是說我們找的人都是被迫卷入這場實驗的人。他們必須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人,盡管他們并不是所有事件的始作俑者,同樣他們也并不無辜。”
“他們代替法律去懲戒自己的愛人,于此達到任務成功的标志。”
“她要改造人。”
“那我們就成就她。”
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在多年的積壓下刻骨,實驗的壯大,讓無數既定的事情走向不同的方向,無數的人卷入這場紛争當中。
到了此時此刻,他們都無法逃離。
“是的,其實我有小孩了,他進去了,再也沒有出來。”女人撕開糖的包裝袋,一下塞進嘴裡,“後來他變得不像他了,我也變得癫狂……一刀斷了氣。”
“所以你是瘋子,我們就是你手裡的一把刀。”她笑着,語氣裡聽得出一絲瘋狂。
鐵門被人打開,車子緩緩駛入。
後院裡枯枝敗葉,裡面的人有條不紊幹着自己的事情,有序的别墅卻也少了些煙火味。
“一起?”女人盯着沈伊黎看,“你不看着點。”
這句話明顯是對着夏茨說的,她回看女人說:“沒事。”
“有些事情和她也有關系,幹脆今天一次性全弄清楚。”
衣服上沾滿了灰和泥土,身上早就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了,她們一起朝前走去,風吹過兩人。
身後女人再次點燃香煙,男孩扯着衣角,手機的晃動暴露出他的害怕。
他的哥哥是被他親手害死的。
所以過去的種種使得他早就不幹淨了。
去自首嗎?
可是真正應該死的人還沒有獲得最終的懲罰。
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多少人會被法律制裁,多少人逃脫其中,又有多少人能夠忘記所有。
夏茨的結局是什麼?
最後夏茨還是沒有讓她和自己一同墜入深淵,她将沈伊黎帶到從前的房間。
她拿出一沓檢測報告說:“你母親的死亡證明。”
“當年你就看過了,還有……”說着櫃子被拉開,一個黑色的小盒子被拿了出來,“也應該物歸原主了。”
沈伊黎雙眼再也睜不開了,那是她第一次哭得那麼傷心,整個人的心髒都要驟停一般。
這張報告像是從好久以前開始就欠下的一聲道歉,沒有人能聽見了。
她在每一次回首時,都希望事情會有轉機,直到所有的期望變成了痛苦,所有的回憶變成了抛棄。
壞人的結局向來是死亡,好人的結局也同樣是。
她是有苦衷的。
夏茨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憐憫?害怕?心疼?
是痛苦。
“時琛,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夏茨輕輕摸着她的頭:“誰也不會替你去原諒她。”
“結束了。”
……
事情總不會按照預兆的那樣發展,小車飛馳而過,他們從一個又一個小房間路過,尋找當年的每一點痕迹。
潔白的牆壁、富貴的裝飾、淡淡的花香。
血腥的地下室、壓抑的走廊、冰冷的器械。
“當我們踏出這裡的那一刻開始,沒有一個人是想要回來的。”
“夏茨很好,你也很好,但是别在一起吧……”女人話語間有些遲疑,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的意思是不要在跟着她了。”
“夏茨會一點一點把這裡的事情告訴你,這些年來我們做的所有。因為她信任你。”
“很早之前我們這裡的人就沒有牽挂了,是夏茨把我們救了回來。在這裡所有人也都無條件的相信她。”
“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她信任你,可是我們不能讓整個任務裡所有人的命一起和她賭進去。”
“因為你的父母是這項實驗最開始的對象,所以她有義務去告訴你。”
“我們沒有,我們也不需要對你同情。”女人撐在車頭,眼睛一直盯着山上的小亭子。“少和我們接觸,也請你在事情還沒有得到最後的答案之前,遠離她吧。”
沈伊黎沉默許久沒有說話,沒有去回答她。
“我們都無法去斷定自己的路走的是否是正确的。我是一個值得被喜歡的人,還是一個瘋狂的、混亂的、沒有目标理想的人。”她撐着扶手,輕聲擦幹淨樓梯的灰塵,接着坐在了上面,“我不是一個很會表達自己的人。”
“你是她的朋友,如果你很早之前就認識她的話,你就會看到一個非常不一樣的她。非常……非常難纏。”
說着沈伊黎面帶笑容,仿佛當年的小夏茨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知道嗎,在我和她分開的那段時間裡,讓我最難忘的不是那些惡毒的話,而是每當我自我淪陷的時候,總有她的朋友出來拉我一把,救我的不是她。”面對女人的挑眉,沈伊黎熟視無睹,“是她身邊的人。”
“喝酒、抽煙、打架、休學,一件沒有落下,我全都幹了。”
“是不是很意外。”沈伊黎眼底帶上了譏諷,“我自己也沒有想到。”
“是她的朋友,一個星期明天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話術騙我出門,給我送學習資料。我不聽他們就在門口拿着個大喇叭念,就在我都以為他們要放棄的時候,他們偷偷翹我家的門,我不出門餓到暈厥,他們翻窗給我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