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服上滴落的葡萄酒漬綻出一簇簇花,宛如帶刺的玫瑰。它曾被抵在我的喉嚨處,持花者揚着肆意妄為的笑。
侍從恭敬地捧來一套衣服,低垂的眼下滿是惶恐。傑森的喜怒無常人盡皆知,他冷硬走進更衣室,我則在門外的休息室停了步。
我想單獨和他見一面,雖然對他用了不太雅觀的方式。
——但心底舒坦。
更衣室裡忽地傳出一道怒斥聲,緊接着侍從們接二連三地從裡面退了出來,最後一位捧着被葡萄酒液沾濕的燕尾服。
休息室裡的侍從很快被遣了個幹淨,隻餘樓下傳來的悠揚樂曲。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在梅洛恩家族争鬥中活下來的後代總存在莫名的默契。
傑森遣走侍從後很快出來,跟靴狠狠踏在絲絨地毯上,新禮服的領結緊緊繃在脖頸。
雅典娜的懲罰是賜予蛇的絞刑,冰涼的觸感盤踞在脖頸慢慢收緊,空氣一寸寸被剝奪——我多希望此刻在他身上降臨。
空氣在對視間微微僵滞。傑森松了松脖子,冷嘲道:“多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見面了呢?我親愛的妹妹?”
“無知的蠅蟲隻會吵鬧,盯着垂涎欲滴的蘋果卻沒有嘗試的膽量。”
他走近幾步,慢條斯理的話語中隐隐透着瘋狂:“弱小無知的終會死亡,而我則會迎來新生。”
我靜靜地看着他,凝視他因激動逐漸刺紅的眼珠,如同木偶般扯起的笑。
“新生同時會迎來腐爛。”我說。
對峙格外安靜,靜得能聽見樓下推杯換盞的交談聲,伴着輕悠的古典樂曲。
可惜這份平靜并未維持多久,傑森忽地将面龐深深埋進手心裡,尖銳刺耳的笑聲從指縫中溢出,他擡起頭眼底幾乎冒出火光。
“腐爛?隻要我有那本書就不可能存在!但他那本書留給你了,那本他現在都要死死守着的書,在那片無人能踏進的霧林裡,隻有他!還有你!!”
“交出來吧,我親愛的妹妹,東躲西藏的日子會在那一刻結束。”
情緒激動時血脈會急速擴張,血液流動加快,物質通過換息進入鼻腔,如水流般沖散到身體各處。
——雖然隻是一點點。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斂眸:“沒有,他對我什麼都沒說。”
“那本就是對魔法學的背叛,對梅洛恩家族的背叛。父親不會将梅洛恩交到一個背叛者手裡。”
我緩站起身,沉下目光:“所以這就是你不斷找尋巫蹤迹的原因嗎?”
忽而觸及對方刺骨的目光,傑森感受到手臂微微僵滞。
他的妹妹自小都是這幅表情,無論是将玫瑰莖端的刺抵在喉嚨似乎下一秒就能濺出血液,或是被逼到呼嘯着風的塔樓邊。
她總是淡着神情,唯有那雙碧眸沉得出奇,似霧林深處捉摸不透的濃霧。
“我起初還以為你隻是想翻魔藥價格,可你如今還在找那本書,為了從他手裡得到甚至不惜殺了我。”我冷笑,“你明明早就知道了方法。”
他呼吸開始急促,血液仿佛頃刻間沖至頭頂,動彈不得。
“你的胃口變大了,傑森。你想借助巫獲取力量,像你煉出的魔藥一樣。”
你是馬克頓的試驗品。
話音未落,眼前的男人猝然倒下,雙手繃直,狀似勒緊的領結。
“…你!”傑森自喉嚨裡擠出嘶啞的聲音,不可置信。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這個房間他早就讓派人細細查過,密不透風。同樣木系靈感的他還定會比眼前這個女人對魔藥更敏銳!
“一些小植物的花汁,意外的是和葡萄酒很搭。”我微微笑着。麻痹的毒素最後侵入他大腦,他憎恨的眼神漸漸渙散。
吱呀——
有人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