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驚動了窗邊探出的枝葉,耳邊似乎有陣陣呢喃。我于睡夢中悠悠睜開眼,恍惚間,竟從波瀾裡感受到魔法學的氣息。
…卡羅爾怎麼會有如此澎湃的魔法?
薩琳?!
心頭不禁一跳,我來不及多想,迅速合衣下床。打開門那一瞬,滔天的氣息朝我傾來,純淨清晰得似乎我也能窺見,翻騰湖面上,來自神祗的警告與盛怒。
靈魂深處竟也因此泛起膽寒。
她在幹什麼?!
我驚得臉色發白,朝她房間疾步走去。還未觸至房門,砰!——房内猝然傳來一道墜地聲。
“薩琳?薩琳?!”我急敲房門喊她。
房内久久沒有回應,威懾随着墜地聲消散,隻餘死一般的寂靜。
我不敢再等,枝條從緊閉的門鎖裡探入。房門破開的瞬間,眼前景象刺得我呼吸一滞,渾身血液似乎在頃刻凝固。
薩琳倒在地上生死不明,點點血迹觸目驚心。
來自靈感的冰冷纏繞上手臂,我奔至她身邊,摸上薩琳頸邊。終是找到跳動的脈搏,盡管微弱。
我微不可察松了口氣,但也沒松多少。将她翻過來才發現她眉心緊蹙,淚痕在她臉上早已冰涼。
房内沒有第二個人的蹤迹,窗戶大開,月光彌漫。桌面淩亂地擺着占蔔用的塔羅牌,今夜是純淨的雨後時刻。
我用靈感在她體内淺薄地一探,登時驚出一身冷汗,動蕩紊亂,竟尋不到正軌。隻得穩住她亂撞的靈感力,催生的藤蔓猛敲樓下夏洛特太太的房窗。
那位慈愛的管家婦人急匆匆上樓,見此狀驚叫一聲跌倒在門邊。
“夏洛特太太,麻煩您快去請麗塔醫生。”隻着單薄的衣物在房内不由發冷,我費力穩住薩琳的情況,額間冒出細細冷汗,聲音裡帶着微小的顫意,“要快。”
專業的醫師下了馬車匆忙趕到主樓,卡羅爾燈火通明一宿。
我筋疲力盡地撤下來,聽見夏洛特太太在角落難掩的抽泣聲。她可真是被吓壞了,照料薩琳至今,這位管家從未失過差錯。
明明已經漸好,為何今夜會出現這種情況?
麗塔女士在這總歸令人心安。我疲倦地倒回床上,淺眠了幾個時辰。直到天邊悠悠轉亮,洗漱過後,夏洛特太太遣仆人來請我去會客廳一趟。
毫不意外,麗塔醫生端坐其間,夏洛特太太在一旁捏着手帕揉眼角的淚。
相互道安後,我關切問:“薩琳情況怎麼樣?”
麗塔女士歎息道:“她似乎耗盡了所有靈感力,精神狀态極度萎靡,虛弱不堪。吐血應是其引發的反噬現象。”
“…她目前仍處于昏睡狀态,精神也變得和以往一樣渙散。至于後續恢複情況,存在不确定性,目前仍無法判斷。”
她沉重的語氣令我想起兩天前在樓上的那場談話。醫生似乎也是這般歎息,“原先平穩的天平開始産生細微的傾倒,并且…有愈演愈烈的傾向。”
夏洛特太太哽咽開口,“小姐一周前還好好的。盡管是兩天前有傾向,怎麼會僅過一晚,就變成這幅模樣?”
是啊,昨晚的薩琳做了什麼?
我與麗塔女士交換一個眼神,默契地起身打算去察看窗邊的橡木桌,上面散落着一副不成形的塔羅牌。
塔羅牌的擺放儀式盡管被打亂,但依稀能辨認出牌位的主次位置——是薩琳曾經問過的。
預知未來。
“…兩次?”我撫摸過精緻的塔羅牌面,眼底閃過疑惑,“為什麼會使用兩次?”
塔羅牌作為魔法介質工具,擁有使用期限,每使用一次會有部分的破損。損壞的痕迹和仍有波瀾的靈感昭示薩琳昨夜借助塔羅牌使用了兩次預知未來的術式。
她想知道什麼?一次的答案還不夠滿意嗎?
預知未來的占蔔術式會消耗大量精神力,一次尚可承受,若是兩次則會疲憊到脫力。至于反噬吐血,則從未聽聞這種情況。
我皺了皺眉,視線重新投向床上安然昏睡的少女,眼前又浮現她滿臉淚痕的模樣。
這一切,或許要等薩琳醒來才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