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冷,風卷薄霜,空氣中彌漫着炊煙的氣息。
陸瑤走出客棧,庭院中已是一片忙碌。隊伍整裝待發,馬匹噴吐熱氣,士兵們肩背刀槍,列隊肅然。蘭珩舟的馬車停在隊尾,車簾低垂,安靜如常。
她目光掠過馬車,翻身上馬,馭馬至隊列最前。
号令響起,隊伍浩浩蕩蕩啟程。
蘭珩舟坐在車内,視線始終追随那道身影,指腹輕觸嘴角的傷痕。車輪碾過晨霜,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日升月落,兩人一路無言。
夜幕降臨時,隊伍停于荒野宿營。士兵們忙着搭帳、準備晚食,火光映亮了四周,卻将整個營地襯得格外寂靜。
蘭珩舟掀開簾子下了車,身形挺拔,面色從容,随從立刻遞上一件披風。他環顧四周,視線如無意般落向陸瑤的方向,卻隻見她背對着他,正在吩咐兵士布置營地。
“殿下,可要備食?”随從低聲問道。
“不必。”蘭珩舟擡手拂開披風,目光未曾移開。
陸瑤仿佛全然沒有察覺。她手持一份簡陋的地圖,與士兵簡單交代後,徑直往自己帳篷走去,神色冷然,步伐穩健,甚至未曾朝他方向看一眼。
蘭珩舟收回目光,轉身步入自己的帳篷,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映不出一絲暖意。
夜深,營地寂靜,火堆噼啪作響。蘭珩舟正翻閱一卷書冊,忽然,一道破風聲劃破夜色。他目光微動,擡手用杯盞去擋,一支飛镖穩穩落在了地上。
镖上系着一張紙條,字迹張狂,宛若獸爪:“河邊一叙。”
蘭珩舟眼眸微斂,擡手拂了拂衣擺,眸底浮起一抹興味未明的笑。他随手将書冊擱下,披上披風,悄然走出帳篷。
沿着營地外的暗徑,他順着微弱的月光步入河邊。這裡草木茂盛,河水潺潺,冷月倒映其中,顯得靜谧又疏離。四下無人,唯有夜風拂過樹梢,發出低低的嗚咽。
駐足片刻,忽而一抹寒意貼上他的喉間。
他轉過身去,陸瑤正立在他面前,手中短匕首寒光凜凜,刀鋒緊貼着他的喉嚨,寒意刺骨。他的視線向上,最終落在她的臉上。
他停頓片刻,忽而低笑:“你還記得上一次你用刀抵着我脖子,是想做什麼嗎?”
陸瑤未接他的話,卻向前逼近一步。
刀尖順勢壓緊,鋒刃微微陷入他的肌膚,滲出一抹血色。她語調冰冷:“蘭珩舟,我警告你,你去漠北做什麼,與我無關。但若再敢動我的心思,你知道後果。”
蘭珩舟微微眯眼,似是思索了一瞬,向前邁了一步。
刀刃切入更深,血珠沿着鋒刃滑下,他卻毫不在意,眉目間反而浮起幾分笑意:“你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上一次,你要我從了你。”
陸瑤眼神一凜,握刀的手卻未動。
蘭珩舟唇角輕揚,步步逼近:“當時你就坐在我身上,一手用刀抵着我的脖子,另一隻手……可摸得相當盡興的。”
“你說得多好聽,你說隻要我從了你,你絕不會虧待我。”
他步伐不停,逼得她不得不後退,腳下草木沙沙作響,寒風穿林而過,吹得周圍愈發蕭索。
“你住嘴!”陸瑤咬牙怒喝。
終是收了匕首,轉身離去:“蘭珩舟,若有下次,我不會再留手。”
蘭珩舟緩緩擡手,指尖觸上頸邊的刀痕,指腹染上了一絲溫熱的血。他低頭看了片刻,漫不經心地拭去,動作從容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邊關驿站的小院中炊煙袅袅,門口挂着兩盞陳舊的紅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光影交錯間,寒意透骨。
士兵們牽着馬魚貫而入,将馬匹安頓在後院。
空氣中混雜着寒意與幹草的氣息,透着幾分邊關特有的荒涼。
“客官們辛苦了,先歇着,飯馬上就好!”驿站老闆娘擦了擦手,親自端着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羊骨湯上桌。湯裡漂着幾片蔥葉與薄薄的油花,散發着濃郁的香氣。她招呼道:“大冷天的,喝口熱湯暖暖身子,可别嫌簡陋。”
士兵們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地啃着烙餅,喝着滾燙的羊湯,鍋碗碰撞與談笑聲此起彼伏。笑聲中卻透着一股隐約的壓抑,許多人的目光在火光中遊移着,帶着未明的緊張和不安。
次日就要到軍營了,邊關肅殺,軍中規矩森嚴,誰都知道上了戰場,生死便由天定。
陸瑤站在不遠處,目光掃過這些士兵。火光映在她的素衣上,神色平靜,身影透着幾分沉寂的冷意。
“姑娘可是領頭的?”老闆娘搓了搓手,笑着問,眼裡透着幾分打量。
陸瑤應了一聲,并未多言。
正這時,蘭珩舟的馬車緩緩駛入院中。他掀開簾子下了車,随從替他披上厚重的披風。他一身雪衣,面容清冷,步履從容,舉手投足間盡顯從容貴氣。
院中夥計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他身上,屋内端茶送水的老闆娘聞聲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