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蘭珩舟的眼中,卻總帶着一絲涼意。
李老三整個人跪在地上,像篩子一樣顫抖,嘴巴動了動,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蘭珩舟先開了口:“如今宮中,皆傳那位太妃被禁足了,實際上,她是癱瘓在床了,程李兩家有多少口人,她身上就有多少枚銀針,每一根針都在她的經脈裡流動,時刻折磨着她,每一秒鐘都生不如死。日日有人替她喂食,求生不能,求死亦不能。”
“該!該!”
李老三整個人癱軟下來,卻終于松了口氣,眼淚卻更多了,他胡亂去擦:“那我……我也就無憾了,特别是還能見到你,淮安。”
蘭珩舟頓了頓,那個名字讓他腦海中閃過刀光劍影、血流成河的畫面。
又似乎想起了一個溫柔面容,眉眼如畫的女子,抱着他低聲喊着:“淮安。”
他垂下眼,眼底情緒難以捉摸,冷冷地開口:“但你還欠着她……好好活下去。”
李老三已經沒臉在聽下去了。
蘭珩舟停了片刻,又輕輕地叮囑了他一句,然後轉身匆匆離去。
隻留下李老三站在那裡,背影漸行漸遠,白袍在風中翻飛,仿佛一切都已定局。
原來,他的淮安,早已長成了這般模樣。隻不過,許多事情已經無法回頭了。
一行人再次來到原先的山脊處,紮營安頓下來。
不知是誰率先提議,戰士們開始聚在一旁摔跤取樂。幾個身形壯碩的士兵興奮地脫下盔甲,圍成一圈,挑起了角力的比試。
有人跌倒了,笑聲卻更響亮;有人爬起來,拍打着泥土,笑容依舊燦爛。那些本應是堅硬、冷酷的戰士,此刻卻如孩子般無憂無慮,盡情釋放着壓力,哪怕隻是短暫的歡愉。整個營地像是被氣氛感染了,連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幾人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篝火映襯下,将他們面容照得格外鮮活。
陸瑤仰頭喝着酒,看着這一幕,難得也笑出了聲。
蘭珩舟也坐到了她身旁。
陸瑤把酒囊遞了過去。
蘭珩舟接過酒囊,沉默片刻,低頭飲了一口。
“咳咳!”他不禁嗆住,臉色頓時漲紅。
陸瑤看向他:“怎麼了?”
蘭珩舟輕咳幾聲,稍顯不悅:“怎麼這麼烈?”
陸瑤見他窘态,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叫燒刀子,怎能與京城的瓊漿玉液相比?”
說罷,她伸手準備收回酒囊。
蘭珩舟卻不服輸,執意又喝了幾口。
這酒确實夠烈,三兩口後,熱意迅速湧遍全身,整個人都松塊了下來。
這時,那邊打得火熱的小偏将突然開口:“珩陽王殿下、将軍,你們來比比看嗎?”
陸瑤一愣,正欲拒絕,卻見蘭珩舟輕描淡寫地應道:“好。”
她驚愕地望向他,心裡暗罵:好什麼好?他倆比摔跤嗎?
蘭珩舟皮膚雖是白皙,但并不上臉,唯有眼角帶着一絲紅意,顯然酒意已然上頭。
陸瑤尚想再勸,卻見蘭珩舟忽然站起身,将腰間的佩劍甩到她懷裡,随口問道:“還有劍嗎?”
很快,就給他呈上來了另一柄劍。
蘭珩舟接過劍,目光掃過陸瑤,嘴角微揚:“來吧,陸将軍。”
陸瑤見狀,也不再推脫。
她站起身,手中劍柄輕輕轉動,劍身閃爍着寒光,率先發動了進攻。劍氣如風,直逼蘭珩舟的胸膛。
蘭珩舟眼神一凜,迅速後撤一步,巧妙地回擋住她的攻勢。兩柄長劍碰撞,發出一聲铿锵響亮的金屬碰撞聲,劍氣四散。
趁着短暫間隙,蘭珩舟再次出擊,他的劍勢如同雷霆般壓來,帶着無可抵擋的鋒芒。
陸瑤瞬間後撤,避開了蘭珩舟淩厲劍鋒。她身形輕巧,劍勢柔中帶剛,仿佛一陣輕風掃過,劍鋒直指蘭珩舟的脖側。
蘭珩舟眼中閃過一抹贊許,但沒有絲毫松懈,反而更加專注。他微微側身,腳步微移,劍身如橫掃長風般迎擊過去。
陸瑤低身避開蘭珩舟的劍鋒,順勢用腳橫掃過去。
蘭珩舟腳步微錯,迅速閃開,她的腿掃過他的衣襟,帶起一陣微風。
劍鋒與劍鋒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四周的戰士們已經完全聚攏過來,紛紛屏住呼吸。
黑白身影如同兩條蛟龍,交錯騰躍,似風雷呼嘯。陸瑤身形如鬼魅般靈動,劍鋒所至,空氣中都似乎被她的氣勢撕裂。而蘭珩舟一襲白衣,劍意如同雪山冰川,清冷又淩厲,每一招都帶着無聲威壓,如山嶽壓頂。
劍光如湧動的水流,時而激烈,時而平穩,強悍劍氣使得周圍的戰士都不禁倒退幾步。
但随着一聲清脆碰撞,兩人劍意終于漸漸停歇。
蘭珩舟步伐微微蹒跚,似是酒意已深,剛才那幾招已經消耗了他不少力氣。而此時的他,面色依舊如常,耳朵尖卻似紅得能滴血,神情也不再那麼冷冽,身形跟着搖晃了一下。
陸瑤見狀,眼疾手快地攔腰将人攬進懷裡。蘭珩舟順勢垮到了她的肩頭,身子靠得極近,帶着淡淡酒香與溫熱氣息。
“酒品真爛!”陸瑤暗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