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擡眼前,烏蘭隼的另一把單刀已經蓄勢飛出,直沖蕭玄的脖頸。
“不要!”
陸瑤心頭一震,幾乎是本能地擲出手中長槍,替他擋那緻命一擊。
長槍脫手的瞬間,烏蘭隼動作更快,幾乎是一刹那,她那雙覆着玄鐵的手便掐住了陸瑤的脖頸。尖銳甲尖深深嵌入她肌裡,鮮血迅速滲出,沿着傷口緩緩淌下。
她牢牢将她扣在了懷中。
“是他嗎?”陸瑤周身難以抑制顫抖。
烏蘭隼呼吸略微急促,隐隐有些不穩。陸瑤後背緊貼着她胸膛,感受着每一陣起伏,等着她吐出那個答案。
片刻後,烏蘭隼低笑一聲,氣息幾乎貼近她耳側:“怎麼?蕭夫人,連自己丈夫都認不得了嗎?”
陸瑤愣住了,周身發麻。淚水悄然滑落,當初,戰後她親自找到蕭玄屍身——頭顱早已不見,屍體燒得焦黑,隻剩下盔甲和白骨緊握的長刀,可以辨認他的身份。
她萬念俱灰,親自為他收屍,又親自送他回了京城。她以為再也無法見到他了,誰知……
淚水像決堤洪流,順着她臉龐滑落。她不顧扯動脖頸上利爪的撕裂,轉過頭勉力去看了他一眼,淚中帶笑。
“夠了……”她心道,能再見他一眼,已足矣。
“陸瑤!”
蘭珩舟感覺不對,毫不猶豫地朝她沖去。
但随即,他的視線順着陸瑤方向看去,瞥見了坐在她身後人影。一瞬間,他周身冰涼,所有的動作都停滞了。
術赤怒吼一聲,趁機揮斧狠狠劈向蘭珩舟。陳臨反應迅速,推開了蘭珩舟,長槍橫掃,将術赤的斧頭挑開。斧頭掠過,劃破空氣,帶起了陣陣勁風。
蘭珩舟雖未傷及要害,但胳膊仍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順着袖口、臂腕滴落。他依舊不管不顧地朝烏蘭隼和陸瑤奔去。
“烏蘭隼,你要什麼?”
烏蘭隼緊了緊手指,看向他:“珩陽王,我要你讓開山道,擋住術赤。”
蘭珩舟捂住已然鮮血淋漓的胳膊,指縫間的血液滴滴落下,堅定道:“好。”
陸瑤急切道:“蘭珩舟!不要聽她的!”
今夜,本就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早已不抱任何生還的念想。
“就算放過她,她也不會放過我的,動手吧!”她聲音嘶啞,卻是決絕。事到如今,能再次見到蕭玄一眼,已是萬幸。若能将北涼軍一網打盡,她能夠死在這裡,與他同歸,也算再無遺憾。
然而,蘭珩舟沒有回應她。他目光緊緊盯着烏蘭隼,語氣低沉且有力:“我隻有一個要求。”
烏蘭隼微微挑眉,語氣冷冽:“什麼?”
“放開她,我跟你走!”
他繼續道:“不就是人質麼?區區一個将軍,換梁國親王,你不虧。”
“蘭珩舟……”陸瑤聲音顫抖,“不要……”
蘭珩舟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烏蘭隼,眼中露出狠絕:“否則,我不可能讓你活着離開!”
烏蘭隼目光在他臉上打量,顯然還有顧忌。
“烏蘭将軍,你的時間不多了,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你徒弟,我的部下可撐不住那麼久。”蘭珩舟語氣更冷,威脅道。
這話如尖針,直插進了烏蘭隼心頭,她望了一眼逐漸靠近的術赤。
烏蘭隼略微沉吟,随即道:“你先讓他們開了北側山道。”
蘭珩舟沒有猶豫,迅速下令:“清理北側山道,撤開!”
命令一下,山路兩側的士兵們聞聲而動。很快,山道上障礙被掃清,直至露出一條小道。烏蘭隼謹慎旁觀,眼中閃過一絲松懈。
她掃視了一眼蘭珩舟完好的左臂,嘴角微挑,語氣冷冽:“交換可以,但你得先斷了另一隻手的經脈。否則,我怎敢保證,你會乖乖聽話呢?”
蘭珩舟眼神未變,依舊冷冽、堅定。他沒有猶豫,将長劍扔到了傷臂手中,随即伸出了另一隻手。
陸瑤聲音失控:“蘭珩舟,不要——”
卻被烏蘭隼鐵爪如鉗般猛地緊掐住了喉嚨,幾乎無法喘息,臉色迅速漲紅,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蘭珩舟動作。
長刀如雪,一瞬閃過,鮮血濺射。
蘭珩舟微微閉了下眼,臉上青筋顯現,但很快又睜開眼來,眼底無波,直視着烏蘭隼。
“好。”烏蘭隼嘴角微微揚起,眼中盡是滿意。她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士兵将蘭珩舟押了過來。
陸瑤被掐得窒息,臉色青紅,烏蘭隼不留餘力地将她一腳踢開。陸瑤頓時失了重心,狼狽滾到了地上,嘴中嗆着大口氣,掙紮着爬起要去追。
可烏蘭隼已經拽着蘭珩舟飛身上馬,一行人朝着北側山道徑直馳去,如利箭脫弓。
“烏蘭隼!”術赤怒吼從身後傳來,臉色鐵青,怒火中燒。甯可生生挨了幾刀,也要沖出重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