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将今日我帶回來的将士分别隔離居住,避免感染。明日,我會安排人去周邊城鎮查探情況,盡可能帶回藥材和醫者。”
“陳将軍,其他幾件事你親自去安排,務必把守城門的人選再三确認,任何一絲松懈都可能釀成大禍。”
陳璋臉色嚴肅,沉聲道:“是!我明白!”
陸瑤目光落在幾人臉上,皆見一臉疲憊,目光頓了頓。
“我有遺漏的什麼點嗎?若無事,如今夜已深了,大家先去歇息吧。這幾日務必保重身體,有異常立即禀報。”
陳璋和陳臨對視一眼,皆露出思索之色,卻一時也想不出什麼遺漏之處。
幾人眼神都不約而同地停在蘭珩舟身上,沉默了片刻,他開口道:“邊關城防不能降低防備,北涼單于雖已逝,但術赤已經集結部分殘部。若是聽聞梁國軍中有疫症,恐怕會再來突襲。”
陳璋聽罷,臉色一肅,沉聲道:“是!我這就安排巡防。”随即拱手退下。
陸瑤先去看了蕭玄,安排了專人照看。
豆燈微光灑在蕭玄安靜的睡顔上。他面色依舊蒼白,眉宇間透着幾分虛弱。如今他身體羸弱,若再染上疫症,恐怕受不了。
輕輕歎了口氣,陸瑤掩下帳門,轉身走出,卻在門口看見蘭珩舟。
他站在夜風中,披着薄薄的披風,身形削瘦,見她出來隻是緩步往旁走去。
他已經躲了她數日了。
陸瑤微怔,随即擡步跟了上去。
“我過來,是同你說一聲,我明日随你一同前去。”蘭珩舟率先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
話音剛落,他便要轉身離開。
陸瑤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眉頭微皺:“不可,你身上還有傷,應當好好休息。明日探查,我來就行了。”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神情淡然,将她的手輕輕拂開:“我是同你說一聲,并不是與你商量。”
“蘭珩舟,你能别再這時候逞能好嗎?”
蘭珩舟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聲音低不可聞:“不能。”
他停了停,垂着頭,聲音帶着一絲自嘲:
“現在不逞能,等他好了,我還有什麼理由陪在你身邊呢?”
“你别拒絕我了。”他低聲道,語氣裡透着些許疲憊,“反正我能纏着你的,也就這些時日了。”
說完,他腳步匆匆而去。
陸瑤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擡手卻沒有攔住。她站在原地,目光複雜,終是仰頭長長歎了一口氣。
晨光籠罩在低矮房舍之間,街道上已有了零星的活動。
攤販已陸續擺出了貨物,羊毛、牛皮、幹肉、陶罐……都是牧民和手藝人特産。一些常見的農作物如高粱、黍米也被紮成捆,放在簡陋的木車上售賣。
一隊軍隊自鎮口而來,馬蹄聲踏碎了小鎮甯靜。旗幟随風招展,塵土被揚起,鎮上的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兵爺來了!” 一個小販扛着籮筐,停下腳步。他臉上帶着幾分詫異,低聲嘀咕,“平日裡哪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街角,幾個小孩湊在一起,指着高大的戰馬叽叽喳喳地議論着。
一個瘦小男孩睜大了眼睛,眼裡滿是驚奇和向往。
他突然邁開步子,遠遠跑了過去,想要伸手摸一摸馬鬃。
“别胡鬧!”一個中年婦人放下手裡的羊毛線,伸手将他拉住,低聲呵斥,“這是軍隊的馬,動了要挨罰的!”
小孩卻撅起嘴:“它不會踢我的,我剛才看它還沖我點頭呢!”
仿佛察覺到男孩目光,陸瑤身下那匹青骢馬低下頭,輕輕甩了甩鬃毛,打了個響鼻。
陸瑤收緊缰繩,冷環視周圍一圈,随後開口:“近幾日,是否有軍隊人逃入此處?”
鎮上的人聞言,皆是一愣。攤販們低下頭,忙着手中的活計,圍觀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願先開口。
私藏逃兵,可不是小罪,誰也不想惹禍上身。
那抱着小孩婦人也下意識地将孩子往懷裡拉了拉,臉上帶着幾分警惕。
陸瑤語氣稍稍柔和了一些,繼續道:“若有人舉報,賞金百兩。”
“百兩?” 一個賣陶罐的老人小聲嘀咕,随即迅速住了口,似乎怕惹上麻煩。
終于,有人大着膽子問道:“什麼模樣的軍人?”
陸瑤取出畫冊,翻開幾頁,将幾名軍人的畫像一一展示給衆人。
圍觀百姓紛紛湊上前仔細查看,卻都搖了搖頭。
“沒見過這樣的人。”一個賣牛皮的中年漢子說道,“鎮裡要麼是老熟人,要麼是外地來的商隊,大家底細都清楚。”
陸瑤聞言松了口氣,點頭道:“若有人發現,即刻來報。”
目光掃過周圍人,片刻後又開口問道:“今日,鎮中可有人發熱、發汗的?尤其是近日接觸過外地來客的?”
衆人又是紛紛搖頭。
唯有那抱着小孩的婦人,神色微微一變。她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孩子,悄悄将手捂到了孩子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