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癡漢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啊！”沢田綱吉語氣堅定，就是閃躲的眼神和浮起可疑紅暈的臉怎麼看都拉了不少可信度。
我保持蹲着的姿勢，臉靠着肩膀，漫不經心檢視掉落地闆的東西：“真了不起，以後要是想回憶童年的話找沢田就可以吧。”
羞恥度已經爆表的沢田綱吉矢口反駁：“不要把我說的像時光膠囊一樣啊！”
然而視線瞥過來的少女一副［難道不是嗎？］的表情讓他無可奈何地抓了抓頭發。
好不容易借着吐槽緩和了一下情緒的沢田綱吉剛想站起就被一股力氣狠狠擊倒，他悲憤喊出聲：“reborn！為什麼踢我？！”
動作輕盈落到胸膛處的小嬰兒扶着帽檐，陰影處的黑色瞳孔複雜的看着沢田綱吉：“本來以為你是個廢材，沒想到背地裡還有收藏女性私人用品的愛好……呵。”
明明是稚嫩的孩童嗓音，在reborn話尾極具嘲諷的冷笑聲中莫名令沢田綱吉感到羞愧，他極力辯解：“根本沒有reborn你說的那麼變态……我當時問過志代夏意見的。”
“是啊reborn先生！十代目絕對和變态癡漢挂不上鈎！”獄寺隼人激動的仿佛是自己被誤解一樣，整個人快速半跪着挪動靠近，振振有詞。
好歹消化了這件事的山本武看着我，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他的瞳色是有些淺的棕色，雖然說棕色總是給人溫和的印象，但山本武的眼眸似乎過于淺淡，以至于在拉開窗簾的光照下顯得難以接近。
“這件事應該問問志代嘛，畢竟她是當事人。”山本武露出熟悉的笑容，他察覺到我盯着他眼睛發呆的事，于是飛快朝我略帶疑惑地眨了眨眼。
看起來大家好奇心挺旺盛，在場四雙眼睛全部看着我。
頂着所有人的目光，我想了想，在沢田綱吉緊張的注視下緩緩點頭：“大概是有這麼回事，過去太久了我忘的差不多。”
這是真話，要不是今天突發情況，我估計這輩子都想不起來地闆上的老物品，它們過于尋常普通，甚至在我貧乏的記憶中翻不起浪。
誰料到沢田綱吉不太滿意我的回答，他一股腦坐起身，伸手拿起開始褪色的扣子，認真道：“……這個、這個是國小畢業那天志代夏被人扯掉的扣子，我問你要不要重新縫上去，你告訴我反正會長身體為了件遲早扔掉的衣服修補實在費勁，我喜歡的話就給我。”
沢田綱吉當然知道對方的樣貌完全和醜無關，所以平日裡害怕志代夏的男生在畢業那天扯下自己的第二粒紐扣結結巴巴要求交換并不意外，而他隻能僵硬着身體站在不遠處如同等待什麼殘酷裁決般愣住。
日本人思想成熟的年齡算早，即便是沒什麼朋友的沢田綱吉也能從身邊同學嬉笑的讨論聲中意識到異性之間的關系，而一直把自己定位成［朋友］的沢田綱吉忍不住垂頭。
他心裡安慰自己不用怕，就算志代夏有了所謂的男性朋友也不一定會冷落自己，沢田綱吉可是和志代夏當了很久的朋友，不可能為了剛相處沒多久的男生抛棄自己。
然而沢田綱吉仍舊止不住胡思亂想，他覺得郁悶想哭，不過在這裡哭出聲估計和被發現自己害怕吉娃娃哭出聲一樣莫名其妙吧。
“小野寺同學，請問能給我……你的第二粒紐扣嗎？”男生的嗓門大到驚人，臉龐紅的不可思議。
沢田綱吉下意識緊盯住神情冷淡的女孩，她自從剪短頭發後顯得拒人千裡之外的表情都失去威懾力，反而像極了櫥窗櫃裡呆呆的娃娃。
女孩奇怪地看了對方一眼，口中不假思索拒絕：“不要。我們穿的白襯衫紐扣不是一樣的嗎？”
于是傻站的他長長呼了口氣，身體忽然解凍一樣輕松，沢田綱吉懷揣沒由來的喜滋滋飛快跑過去，甚至氣喘籲籲中抽空招呼出聲：“志……志代夏……去拍集體照了！”
結果原本失魂落魄的男生聽見沢田綱吉的聲音瞬間皺起眉頭，他惱怒無比地伸出手指指向穩住身形站好的沢田綱吉氣惱道：“難道小野寺是因為廢材綱才拒絕我！你……”
一臉茫然的沢田綱吉不知道為什麼扯上自己，正想擺手解釋時，就見志代夏冷漠利落地一拳打翻對方，語氣恍然大悟道：“原來是畢業前的挑戰嗎？”
完全、根本、絕對不是這樣啊！沢田綱吉驚恐地就要拉着志代夏逃離現場，誰成想捂着傷口倒地的男孩扭頭惡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與此同時動作迅速襲來。
其實躲是躲得開，畢竟她打架打多了自然熟悉，不過手上挂了個沢田綱吉就來不及了。
拉拉扯扯之間，戲劇性的一幕出現，志代夏第二粒紐扣被對方扯下，還好襯衫質量夠好，要不然指不定崩一串。
“志代夏你沒事吧？”沢田綱吉懊惱地圍着女孩左看看右看看，明明自己都覺得對方不對勁了，可身體跟不上大腦。
他看見志代夏朝自己搖了搖頭，接着彎腰掰開罪魁禍首的手指，撚起孤零零的紐扣，就在現場的兩個男生以為她還要動手之際，她直接反手拉着沢田綱吉轉身離開沒人經過的小徑。
“衣服壞了。”
沉默走在路上中途，志代夏突然開口，她看着沢田綱吉：“不想拍畢業照了，你幫我和老師說。”
“辦不到吧！所有人必須去的呀！”沢田綱吉有氣無力吐槽，接着他見女孩直勾勾看着自己的衣服，頓時臉紅心跳慌張道：“不、不可以，我們兩個人身高不一樣…”
“喔……”
“喂你果然想把壞掉的衣服給我穿啊！”
勸阻了志代夏偶爾有些任性的舉止，沢田綱吉數着趕路的時間，周圍餘留重疊的腳步聲。
今天意外的是個大晴天，并盛的國小相比米花的學校算不上大，裡面的綠化也中規中矩，然而有一個好天氣的話，無論多麼平凡的景色總是會發出金燦燦的色彩。
沢田綱吉悄悄瞄了一眼牽着自己前進的志代夏，隻覺得以往難以捉摸的沉色瞳孔全是暖融融的陽光，就連對方充滿銳氣的五官都柔和不少，他想到這，有些茫然而奇怪的喊了一句她的稱呼。
“志代夏。”
“嗯？我答應去拍照了。”她僅用眼睛餘光飛速看了眼肩挨肩的男孩，口吻平靜而令自己安心，這難道不奇怪嗎？和自己同齡的女孩給自己是一片溫暖的安心感，簡直把對方形容的和媽媽一樣…
沢田綱吉喏喏半晌，接着低聲開口：“紐扣…志代夏怎麼處理？”
她踢飛一枚擋路的石子，沒多考慮就開口：“扔掉，衣服跟着扔掉。我不會縫東西。”
雖然說很想告訴志代夏可以交給媽媽處理，但想想對方常年不在家的父母，沢田綱吉選擇安靜幾秒，至于問要不要找自己的媽媽幫忙——不知道為什麼，他認為志代夏不會同意。
短暫的寂靜裡，帶點寒意的風吹過長出嫩芽的葉子，輕柔的簌簌聲裡沢田綱吉鼓起勇氣道：“那、那給我可以嗎？我幫志代夏保管！”
這是他少見的沒有在情緒退去後感到後悔的話，他聽見志代夏不解的同意：“随便你吧沢田，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圓潤堅硬的紐扣拿在攤開的手掌心時，沢田綱吉出神望着它，竟然産生這是一粒從志代夏心口取出的種子的錯覺。
細嫩的根莖連接着冷淡的志代夏，聰慧的志代夏，對手工課不擅長而抿唇的志代夏，獨自一人戳着便當的志代夏，總是搞的一身沒來處的傷的志代夏，傍晚路燈下抱着自己的志代夏，讓自己無比安心的志代夏。
難道不神奇嗎？小小的種子埋進沢田綱吉掌心肌膚裡就能長出唯一的朋友，仿佛是汲取無數冬天生長出的不近人情，生根發芽後卻出乎意料的暖和。
志代夏好像此時此刻蹲在沢田綱吉的掌心仰頭看着他，随後她輕輕喊出聲：“沢田。”
“沢田？”我盤腿坐下，看着面前神不守舍的沢田綱吉對掌心的紐扣發呆，摸不着頭腦地和同樣疑惑的幾人對視，他們紛紛搖頭表示不清楚。
reborn不知何時捧着杯熱騰騰的茶水，稚聲稚氣嘲諷道：“看來時光膠囊把一些人的青澀回憶喚起了喔。”
“國小的回憶？”我托着下巴想不出什麼值得回望的記憶，腦子裡全是教訓青春期小學生的打鬥場面。
于是回過神的沢田綱吉面對的就是一個嬰兒和幾名同齡人的凝視。
“嗚哇！大家怎麼一臉嚴肅看着我！”沢田綱吉吓得後退幾步，他遲疑地低頭看了看身體，沒發現任何不對勁。
山本武若無其事移開目光，他聳聳肩：“隻是看見阿綱一個人傻笑而忍不住好奇，我還期待志代國小的故事呢。”
“和十代目讀一所小學，想想就讓我激動！”獄寺隼人依舊抓不住重點，或許說他的重點就是成為沢田綱吉的左右手。
我歪了歪頭，對山本武眨也不眨吐出字句：“我國小一直在打架啊。”
“不要無辜臉說出這麼可怕的事啊！志代夏！”沢田綱吉的反應令我并不意外，畢竟他隻知道我老是打架，至于和誰又是為什麼就一概不知了。
這類勸阻的話我更是可以倒背如流，反正那些人沒第二次膽子鬧到沢田綱吉面前，所以曾經萌生過跟蹤而不得了之的沢田綱吉最終隻能無奈接受我挂着傷找他上學的事。
“你早該習慣了吧沢田，而且最近你不是也幹些奇怪的事嗎？”我懶洋洋撐着腦袋垂眸，手中翻過一頁沢田綱吉滿是錯誤的作業本。
“那、那是……”他說不出背後原因，含糊其辭的話使我扯了扯嘴角：“所以說，沢田就不要一副理所應當的教訓我。”
脫口而出後我遲鈍發現氣氛再度陷入冰點，獄寺隼人瞪向我，山本武少有的猶豫，而話題中心的沢田綱吉低着頭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