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個沒那麼髒的衣角拽住,接着拉他走向街道對面,語氣冷淡:“隻是不想讓沢田被你吓到。”
我和獄寺隼人的組合足夠奇特,手捧昂貴繁多的粉玫瑰花束的國中生拉着另一名全身血迹斑斑的國中生,本因為玫瑰而浪漫的情景摻雜不詳血色,如同緩緩跳向鮮紅的路燈般惹斑馬線的過路人側視。
幸好後邊的獄寺隼人意外安靜下來,如果他鬧性子掏出可疑物品放煙花,我不介意抛下他獨自探望沢田綱吉。
走進醫院裡果不其然得到護士關心的詢問,然而電梯裡的傷者不耐表示再不進來就關門的舉止令我冷笑一聲,最後我告訴護士他們意大利人喜歡渾身是血的模樣。
叮的一聲,電梯被打開,獄寺隼人仿佛憋的一口氣難受一樣迫不及待竄出去,攥着他手中那焉巴巴染紅的花,隻留給我步伐踉跄的背影。
電視和課本上提及過意大利人是如何如何紳士,然而吃力抱着花束的我并沒有體會半分,途中時不時挪開它觀察路徑數着号碼,最終停在屬于沢田綱吉的病房。
繞開護士們一打開門,山本武和獄寺隼人的交談聲傳來。
我将花輕輕放在病床旁邊,擦了擦趕路的汗,忽視沢田綱吉被單上孤零零的幾朵花,淡定道:“我回來了。”
“诶!這是…是給我的嗎?”沢田綱吉沒怎麼住過院,我也從未送過花,此刻他驚訝的表情裡毫不掩飾混雜羞澀,尤其是望見粉色玫瑰靜靜綻放的姿态,臉龐霎時暈染同樣色彩的羞意。
“沢田,擺個姿勢。”我打開手機後退幾步對準他道,床上的沢田綱吉有些茫然卻還是照做,他笨拙地比了個剪刀手,棕眸滿是不解地眨了眨。
任務完成,我發送圖片,頭也不擡道:“是爸爸媽媽的心意,他們從我這知道你住院特意要求我買花——對了,我讓他們别告訴奈奈阿姨。”
“好漂亮。”山本武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花束旁,彎眸笑着,語氣明顯誇張過頭:“原來住院會收到這麼漂亮的問候禮,唔…我有些羨慕了。”
“根本沒必要羨慕這種事情吧!”沢田綱吉探出半個身子吐槽道,聽見我的解釋後他潮意頓時消散個七七八八,不過仍然保持開心的情緒:“謝謝!……還有,謝謝志代夏。”
我跟房間内見過一面的成人藍波對視幾秒,接着若無其事對不好意思淺笑的沢田綱吉點頭:“嗯,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奇怪,沢田綱吉臉又紅了。
站在不遠不近距離的獄寺隼人大概是聽了我那句怕吓到沢田綱吉的話,他臉上血迹擦了幹淨,不去看衣服倒也沒什麼。
本來我們還能聊幾句的,遺憾的是病房門承受不了加重的護士小姐們而躺倒,圍觀的護士長适時出來趕走我們。
但是沢田綱吉是被迫移走的,導緻我的花束并沒有一同跟随,于是我不得不接過護士長還來的花重新去一趟病房。
新的病房樓層更高,而且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一層無比寂靜,腳步聲清晰可聞,相比下面可以說天差地别。
慢吞吞前進時,我的衣服再度被扯了扯,是一平,她抱着我的腿指了指花。
“你是想幫我?”我猜想一平和我一樣是來看望沢田綱吉的,隻是很快猜想被打破。
緊随她其後的亂蓬蓬腦袋探出,标志性牛角配合那身奶牛花紋衣服——是叫藍波的小朋友。
看來不止一平,居住沢田綱吉家的兩個小孩子都來了。
明明藍波沒怎麼和我相處過,他卻可以自然地伸手找我要糖果,同時咬着食指咧嘴笑了笑,稚氣的圓溜溜綠眸看着我,細長的尾巴垂落至地面。
我低聲感謝一平,随後搖搖頭表示自己沒帶着糖果的習慣。
應付完兩個小孩子,我繼續朝得知的病房走去,啪嗒啪嗒的步調在推開門那刻停下,裡面有個令我不免驚訝的人。
似乎是準備睡覺的雲雀恭彌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少有的穿着校服外的黑發少年坐在床沿,些許碎發打在耳垂邊緣,再往下就是敞開衣領而露出的精緻鎖骨。
見到我的沢田綱吉臉上尚未退卻驚慌,他看看我又看看雲雀恭彌,然後飛快擋在我身前關上門隔絕平靜對視的我們。
“我是來送花的。”不用想就知道沢田綱吉要說什麼,我搶在他開口前道,幹脆地塞給他。
“原…原來是這樣…”沢田綱吉松了口氣,他應該是摸後腦勺緩解緊張,不過待發現自己手裡捧着花于是做罷,緊接着一個激靈小聲道:“對了,志代夏,你還有其他事找我嗎?”
在我注視下,他越發小心翼翼:“我、我不是想趕你走!…隻是雲雀前輩不喜歡被打擾,他很可怕的!”
“沢田。”我喊了他一聲,得到對方懵懂回應,看着沢田綱吉穿的病号服裝,我學着他那樣壓低聲音開口:“好好休息吧,我隻是想把花送給你而已。”
“诶…诶…”沢田綱吉忽然就眼神躲閃,他眼瞳醞釀起濕意,像是浸水的玻璃珠,清秀面容恍惚迷離,“志、志代夏…”
他喃喃着,手裡不斷收緊力氣,整個人被花香熏陶般紅彤彤。
看沢田綱吉這副表現,我覺得他确實需要休息,不想打擾對方休息所以揮揮手告别。
至于雲雀恭彌,我認為他不太想看見我。
電梯由于人多的原因要等一會,思索幾秒的我選擇沿着樓梯緩緩走下去,直到走出散發若有若無消毒水味的建築,天空中響起爆炸聲,我伸出一隻手遮住陽光擡頭望去。
屬于沢田綱吉病房的窗戶那是一張秀麗典雅的面容,雲雀恭彌站在玻璃後方垂眸望着我,發絲上粘着幾瓣粉意,實在難以琢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