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雲度問岑丹溪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岑丹溪說想吃魚。
可膳房裡的東西實在不怎麼新鮮,于是殷雲度拉着他到了弟子堂後的小水塘邊釣魚。
這個時間在流雲閣是有統一的早課的,但或許是因為岑丹溪從前耳不能聞不方便上早課,又或許是因為那些長老不待見岑寂順便恨屋及烏,總之岑丹溪是被放養的,其他師兄弟的課業都與他無關。
路過的小弟子投來的目光實在讓人不舒服,殷雲度一揮手設了個單方面的隔絕結界,他們能看到聽到外面,但結界外的人不能看到他們。
這下清靜多了。
結界外傳來一些細碎的交談聲,多是些“閣主突然出關了”“藏寶庫被賊人燒了”之類的閑談。
看得出岑丹溪心思不在魚竿上,他在聽到“閣主”時擡頭向聲音來源望去,但很可惜他現在能聽懂的實在有限。
殷雲度看着他,若有所思。
“昨日我遇見了岑閣主。”殷雲度狀似無意的提起:“中午做了魚,我們帶去同岑閣主一起吃吧。”
岑丹溪看向他,沒有作出什麼表情,隻是看着他。
若是旁人見了或許會覺得這幅樣子太過冷情,甚至可能會因這冷漠無端生出些恐懼來。但這岑丹溪這模樣殷雲度前世已經見過千百次了。
岑丹溪慣常是空白着一副表情,不辨喜怒。他這樣并非是他不高興了,而是他放松了下來。岑丹溪松懈下來時,總會忘記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知道的事,好多。”岑丹溪道。
“我是你這頭的,知道的多總歸不是壞事。”殷雲度慢悠悠回道。
岑丹溪嗯了聲,便聚精會神釣魚去了。
殷雲度笑笑,在心底呼喚系統:“統,怎麼回事,你最近怎麼這麼沉默?”
系統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有了點動靜:[很忙,無事勿擾。]
殷雲度百無聊賴的看着平靜的水面:“怎麼最近都不催着我去銷毀那個什麼違規物品了?”
[情況有變,這個任務暫停。]系統道:[不用擔心你會暴露,我會幫你屏蔽掉法器的追蹤。]
殷雲度呵了一聲。
系統:[你有什麼不滿?]
“一開始還借口不能精準定位糊弄一下,現在直接任務暫停……裝都懶得裝一下了嗎?”殷雲度學着殷桓發飙的語氣:“是不是人不發火就把人當傻子啊?”
系統古井無波的聲音裡隐約有幾分心虛:[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暫且放一放再談,我們先聊點别的。”殷雲度徑直道:“你是我爹的哪位好友,對我意見這麼大……讓我猜猜,你估計死的挺早,在所謂的‘綁定’我之前,你都沒有見過我吧?”
“逆轉時間還帶有前世的記憶……這能力确實厲害。但我爹好友裡那些叔叔伯伯實在太多,我有些對不上号,所以還是勞駕前輩自己開口吧。”
系統好一陣沉默,殷雲度也不急,慢悠悠的邊釣魚邊等。
一條鲫魚上鈎,殷雲度将魚丢進魚簍,系統這才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與你父親交情匪淺,又如何知道,我在此之前從未見過你。]
殷雲度哼笑一聲:“你說的那所謂的天道使者之類的謬論我從沒信過,你若真有那通天之能,哪裡還用得着我幫你?”
“你對我的态度表明你對我的印象是什麼?狂妄,沖動,不知好歹……可這些分明是前世仙盟之人對我的看法。”
殷雲度慢慢掀起眼皮:“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前世從别人口中聽說過我。你前世就知道我,但對我并不了解。雖然你并不一定是仙盟的人,但你前世一定從未親眼見過我。但凡見過我與我共事過的人,都不會把流言當真。”
“至于為何知道你與我爹交情匪淺……”殷雲度扯扯嘴角:“我爹那些奇言怪語傳染性極強,你大概自己都沒注意到,就被傳染開始挂在嘴邊說了。”
系統一陣沉默,裝鹌鹑不作聲。
“别再說些什麼你是天道意志之類的話了,我不會信,想合作就拿出點兒誠意來。”殷雲度一扯魚竿,又是一條魚:“分明看不上我,分明不信任我,卻偏偏還要選中我。既想要人替你赴湯蹈火,又想要把人當傻子糊弄連真實身份都不肯言明……”
他皮笑肉不笑:“既要又要,這位前輩你要臉不要?”
腦海中“叮——”得一聲響起,系統被罵得下線了。
“心理素質有夠差的,多說兩句就破防。想拿人當槍使又受不了被揭穿,臉皮還是不夠厚。”殷雲度搖頭,提起魚簍喊上岑丹溪:“走喽,回去蒸鲫魚。”
殷雲度在吃食上有些研究。
鲫魚的話,蒸着吃最鮮,其次是煎着吃,把魚肉拆下也可做魚羹。蒸時用酒不用水,稍加些糖用以提鮮,再酌量添些秋油,如此做出的鲫魚肉質嫩而鮮甜,是為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