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思索出所以然,那隻斷角的非完人出門一趟,拿了張紙回來。
瞬間将腦中的雜念抛到一邊,6630盯着那張已經落到了宋青柏手中的紙上。
隔了幾秒,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将那張紙放在了桌子上,隔得遠,6630隻看到上面短短幾行字的字影。
“抱歉,116630,你不被允許假釋。”
穿着西裝的男人隻說了這麼一句話,就站起身想要從椅子上離開,他這次叫了對方的完整編号。
“你在說什麼?!憑什麼、為什麼不可以!”6630激動地站起身想要阻止對方離開的動作,系住雙腕的手铐牢牢固在桌子上限制了他的行動。
這太突然了,明明這個男人看上去這麼相信他說的話,讓他覺得自己幾乎已經踏出了監獄。
一片鎖鍊的撞擊聲中,6630看到那個叫宋青柏的人回過頭,還是那張溫和的臉,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絲毫改變,6630卻猛地噤聲,鐵鍊落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模糊中,他似乎看到對方身邊站着另外一道身影,更瘦更白。
他想起來了,這人和上次負責審理假釋案件的人是同一個,隻是上次主導問話的并不是這位,而是一個犬類非完人,那張臉很漂亮,漂亮到6630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那樣一張臉。
但當時更吸引他的不是那張讓人移不開目光的臉,而是兩位負責人之間的任務分配,他對此頗有微詞,怎麼能讓非完人來調查案件,非完人有什麼資格坐在那裡,不過是完人的玩意!
現在那位負責人不見了,6630預期被違背帶來的滔天怒火讓他忍不住用最惡意的想法去揣測對方,他猙獰着面龐忽然嘲諷出聲:“怎麼,那條狗沒跟在你身邊了嗎——那張臉這麼漂亮不會是被輪——”
“啪”
那個本來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折身返回,他一隻手掐住了那張還想要吐露惡語的嘴,從手背到小臂青筋暴漲。
忍着肌膚相觸帶來的惡心,宋青柏瞥了眼屋角正閃着紅燈的監控,他深吸一口氣,伏在6630的身前,頃刻間像變了個人,目光冰冷,眼底的猩紅直沖6630的瞳孔,“聽着,第一監獄意外去世的囚犯不少,有點麻煩但我不嫌。”
說完,宋青柏松開幾乎嵌進6630臉龐的右手,微張的右手随着呼吸輕輕浮動。
6630仿若一攤爛泥般癱坐回椅子中,他愣愣地坐着,不自覺顫抖兩下。
那個男人剛剛語氣的狠意如同煉獄中魔鬼的聲音直直猛擊他的靈魂,他說的是真的,6630确信,窒息感湧上喉腔,他才像是如夢初醒般抓着衣襟大口大口喘氣。
缺氧導緻模糊的視線裡,他看到那個男人像一開始般那樣好似善解人意,沖他解釋道:“6630,在剛剛的測試中,所有有關非完人的照片你的反應時間都比完人要慢0.3秒,情緒誤判的概率也要更大。”
他摸了下自己左手腕的手串,表情不變給出結論,“這意味着你潛意識對非完人存在歧視,對未犯罪的人來說這不是什麼大事,但對你來說,你慢下來的0.3秒已經決定了你絕不可能提前假釋。”
假釋不通過的原因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評估是多方面的,6630盯在白榆身上的目光、對方的精神報告以及對方在施行罪行時的所有表現都是納入考量的部分。
不過這些遠沒有臨門一腳的0.3秒來得更痛。
宋青柏拿着手裡的文件夾踏出房間。
留下空曠的房間裡6630急促的喘息聲,門外守着的警員同他們颔首擦肩而過,“天哪這是什麼味道?!”
空曠的走廊裡,警員的聲音清晰可聞。
既然調查結果已出,自己就沒什麼理由繼續待着這裡。
宋青柏将手裡的資料遞到白榆手中,羊類非完人要矮他半個頭,完全抱住兩份文件看起來有些吃力。
看了眼羊類非完人穩穩的手臂,宋青柏交代了羊類非完人關于報告問題兩句就要回學校。
腳下微動,“宋教授——”
身後傳來羊類非完人輕輕的聲音,似乎怕驚擾到什麼,“師父、的事,您——”他的聲音漫上潮氣。
沒等對方說完,宋青柏沒有停留,任由對方的聲音落在身後。